你以为我很想提这件事吗?还不是因为你!夏正帆提醒说。
是的,是我主动挑起的。李逸群颓然地说,我走了,你不必送我!
那就恕我不送了。
嗯!
李逸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受欢迎的人走了,夏正帆却急着要出门了。他今天有个很重要的约会要赴,若不是李逸群过早地出现,临时打乱了他的行程,他应该早就抵达约会地点了。与那人多年不见,也不知其人变化大不大?
废话,八年了,夏正帆自己都变了很多,还指望别人没变化,心态有问题。
哈!久违的大笑,脸部肌肉确实很配合?但笑而无声,在这打个喷嚏都会人头落地的环境里,他实在是笑不出声来hellip;hellip;
不多想了,该赴约了。
整装出发!
成理君万万没想到,真正的自由,竟然是以乌二的死为代价换来的,乌二空出来的简任委员官位就由他的屁股坐了,大小是个官,干的还是老本行,特务工作:这就算是对他所递之投名状的回报。
但是,光用血染红顶子的方式挣官帽不行,还须得巩固官帽;刀悬在头上不得不如此。重庆的戴老板,上海的李老板,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与前者作对,紧跟后者步伐,前者已然得罪了,后者是新老板,要实心任事,努力巴结才是。
要当上李逸群的一只称心黑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功劳在哪里?
身无寸功,似乎是他的悲哀。
表面上,他时不时地向人表达这种悲哀,好像他从前是明珠暗投,现如今弃暗投明,站对了队伍,回报他的将是一片大好的、光明的前程。
然而,跟戴笠作对,只能是口惠而实不至。他好歹也是一任军统上海区区长,组织内的内幕比别人了解得多些,后果也比别人清楚得多。得罪戴笠的事,嘴巴上说可以,哪怕喊破了喉咙,拍痛了巴掌,也绝不可真去干,还要想方设法戴罪立功,以换取戴笠的原谅;戴笠能成老蒋的一只称心黑手,须臾离不得,不就是靠反共起家的吗?
所以,他也要反共,下狠手,下毒手,哪怕是卑鄙无耻,他都要去做。大主意一定,他的目光投向了中共,他的心思放向了中共。
问题是,谁是中共?他一个都不认识!说来惭愧,他这个前上海区区长,从前一直是深藏闺中,有事只管发号施令,下面的人按他的意旨去办事就是,一些具体事务,他哪知个中的深浅;手下人或许认识一二个中共,就他这个官老爷一个都不认识。
在经过一阵费尽心思的冥思苦想之后,他想到了最可能了解谁是中共的途径,找他的前部下,现如今被沈正醇归置过去的冯道援。想起冯道援,他就愧得慌,要是当时不偏听偏信,多从侧面了解一下冯道援,自个儿就不会是眼下的困窘了。
找冯道援还有层意思:可通过冯道援,向沈正醇言明自个儿的苦衷,表明自个儿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反正举义是分分钟的事情,只要组织上有需要。
想法是不错,但这有多天真,成理君就预料不到了;他非但没取得预期的效果,还把沈正醇给牵扯了进来;他的自由始终是有代价的,李逸群并不放心他,屁股后面的尾巴没少派。
凌晨一时,正在睡梦中的沈正醇,忽然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惊醒,他一骨碌坐起身,侧耳细听,还有比脚步声更杂乱的敲门声。他刚掀开棉被下床趿上鞋,楼下的敲门声、应门声、叫骂声、翻箱倒柜声,顿时响作了一片。
出事了!
沈正醇摸起枕头下的那把勃朗宁手枪,打开保险,冲向客厅应变。可惜,他慢了一步,几名日本宪兵动作比他还快,破门而入伊始,就用枪指住了他,直至将他逼到了墙根,才出声命令他扔掉手中的枪,不要作无谓的抵抗。
一看这阵势,沈正醇便知反抗是徒劳的举动,依令将枪扔在了地上。一名孔武有力的宪兵立刻上了前,先给沈正醇戴上手铐,然后捡起沈正醇的枪,端详了一会,带着枪转身出了门。
片刻之后,出去的那名宪兵,和另外几名宪兵,拖拽着冯道援鱼贯而入。
一看冯道援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眼神涣散的模样,沈正醇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不怕死,但他不能指望冯道援亦如此;酷刑之下,鲜有硬汉。
但有些事,他不能不问,你坚持了多久?他没有丝毫责备冯道援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冯道援经历了些什么。冯道援面露羞愧之色,哭泣而言,总督办,实在是对不起,我只坚持了一天一夜hellip;hellip;话未了,站在冯道援身后的那个矮冬瓜宪兵,照着冯道援的后腰就狠狠地打了一拳,当即就打得冯道援惨呼连连,抽搐不止。
住手!沈正醇断喝出声制止矮冬瓜的暴行,你们要抓的是我,不要再为难他了!
大喝一声,很管用,打冯道援的矮冬瓜确实住了手,这个住手不是无条件的;矮冬瓜一个急冲,就站在了沈正醇跟前,伸开粗短的手指就向沈正醇脸上招呼,却给个子很高的沈正醇巧妙地避了开去。矮冬瓜见一击不成,改出拳猛击向沈正醇的腹部,这次是成功了,不过成功的代价不小:他打中的是沈正醇的手铐。当即,就疼得他龇牙咧嘴、一阵怪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