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他爸刚没的时候,惦记这处院子的人也不是没有,要不是田野他爸为了抢救队里的财产没的,田野一个孤女也保不住这处院子,还有后院的自留地。
巡视了一圈院墙四周,确认足够安全,再也没有什么墙窟窿之后,田野才把工具收起来。
把方才脏掉的毛巾在大盆里面洗出来,搭在胳膊上,就看到田野两手不费力就把过膝盖高的大木盆给端起来了。
田野把脏水倒进了菜地里面,顺手把木盆给收拾好。有时候田野自己都纳闷,自己这么点身量,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不得不说,田野在这边没饿死,可是亏了自己一身的力气了。不然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在农村自己一人过日子可不容易。
听了朱家人的对话,田野连做饭的心思都没了。
朱大娘算计她固然可恶,可也给他提了醒,她自从到了这里没爹没娘的长这么大不容易,婚事可不能再让人家给算计了,要早作打算,早防范。
想到乌七八糟的事情,田野小脸阴沉沉的,乡下人朴实,确实讲人情,可那是你没触及到他们的利益的时候。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缺吃少喝的,为了一把粮食,亲兄弟骂祖宗的的都有。不然哪来的穷则独善其身呢,那不是没有条件接济天下吗。
田野到上岗村也有三四年了,才来的时候十岁的孩子瘦小成七八岁模样,就如同朱家老大说的跟黑猴精差不多。
埋汰汰的样子,不招村里人待见,再加上克父克母的说法,也没人愿意亲近她。碰上熊孩子,没少挨欺负。
村里的女人没那么多的讲究,还护犊子,平时的时候,还能说道两句野丫头那孩子不容易,赶上自家孩子同田野打架的时候,若是田野吃亏了还好,田野若是把人家有娘的孩子给打了,村里的妇女能追着田野打。
那段日子过的别提多心酸了。
田野那几年在村里边吃的亏多了,换成一个真正的小姑娘,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
随着自己年岁稍大,日子才好过了些,谁知道糟心的事情跟着就来了,朱家的打算她是听到了,虽说她在外面的形象跟黑猴精一样,就像朱大娘说的,打她主意的人怕是不少。
还不如小时候挨点欺负呢。
这种事情恶心也恶心不过来呀。朱老大这样嫌弃她的还是好的,那些闲汉淫邪乱扫的眼神才恶心人呢。
外面天擦黑之后,才有丝丝的凉风吹进院子里面来,天气也不再那么热的让人呼吸都烫了,田野才有心情给自己做饭吃。
看着天黑了,翻出来一身干净的薄衣服穿身上,打开门要抱柴禾,就同西院的牛大娘走个碰头。
田野摸摸脸,幸好天色黑了,能够遮挡自己的肤色,为了让牛大娘看不出来与平日的不同,田野都没敢挑眼皮,闷声招呼一声:“牛大娘”
牛大娘大惊小怪的开口:“哎呦,你这丫头大晚上的要做啥呀,今晚上咋就看着你这脸,那么亮堂堂的呢,野丫头呀,要让大娘说呀,说往后你相亲的时候,得挑个晚上,看着好歹白净点。”
田野黑脸,这是埋汰自己呢:“大娘,你是说让人看到我牙白吗。”
牛大娘呵呵的就笑了,对呀,就说黑丫头怎么能白吗,原来是牙白:“你这丫头可真不讨喜,对了,我过来告诉你,刚才路过队长家的时候,队长媳妇说了,让你晚上过去一趟,别忘了呀,大娘可是把话带到了。”
田野再次闷声回答:“记得了。”
村里人说话不会太客气,田野到了这边之后,更是怎么粗鲁怎么来。多余的一个子都不说。不讨喜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就看到牛大娘已经转头走了,还顺便在自家的柴禾垛上抓了一把柴禾,嘴巴里面还说着:“正巧大娘拽把松枝点火。野丫头呀,这东西可是比树叶子,秸秆好用多了。”
田野翻白眼,那是肯定好用,这东西不是我家的吗。这位牛大娘心不算坏,就是喜欢占便宜,但凡去谁家,就没有空手回去的时候。
村里没人不知道她这点毛病,算是声名远播,谁家都不愿意招惹她。
田野能有现在出门锁门,进门插门的好习惯就是拜这位所赐。
田野不愿意惯她破毛病,今日拿自己家一把柴禾,明日这人就敢惦记自家大水缸:“大娘要是用着顺手,等上秋的时候,让大爷给你上山捆两捆回来就是了,山上这东西多得很。”
牛大娘可是不见外,回头对田野说的这个仗义:“你这孩子说的可真轻巧,那多远的路呀,你大爷可没有你这把子力气,不然回头上秋的时你帮着大娘捆两捆回来,你这丫头力气大,走点路也不算什么。”
第六章 隐忧
田野自从到了上岗村四年了,牛大娘这样的性子见识多了,也是穷闹得,村里的妇女少有几个不占奸取巧的。
不过看到牛大娘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想要挠人,我欠你的呀,真当我傻呀。
牛大娘回过头来竟然跟赖上了田野一样,这还想等个准话不成?
田野面上不显,心里气大发了,多干点活没什么,可你不能当我好欺负,好使唤:“行呀,大娘准备二斤棒渣子,或者半斤白面都成,我一天挣七分,大娘你不用给我准备早饭,晚上在管饱就成了。保准给您弄几捆松枝回来。”
牛大娘脸色立刻就耷拉下来了,嗓音尖锐,语气刻薄:“你这丫头咋这没人情呢,邻居住着,你也好意思张嘴要粮食,果然是个没娘教的,一点人事都不懂,邻里邻居的谁家不用人呀,有你这么计较算计的吗。难怪整个队都没人搭理你。合该让你死鬼爹把你一块带走才对。”
这就是在欺负她身边没有长辈,没人撑腰。
这又让田野想起来刚来的时候,因为因为被村里人说克父克母,一帮倒霉孩子总是欺负她。
田野力气大,出手收拾几个倒霉孩子,结果转脸就被人家家长给堵了,仗着她家没有大人,直接同她动手的事情了。一点都没顾及她还是个孩子。
因为自己小,没有长辈,做多少事情都没有人情,村里人翻脸就能不认人。
田野心里负气,当初若不是自己有一把子力气,把村西头战斗力最剽悍的王寡妇直接给摔秸秆垛里面了,怕是现在还有人敢跟她动手呢。
田野也是在那之后一战成名的,村里的妇女再也不敢随便同她动手了,就是让自家孩子把田野给孤立了。幸好田野从来都没想着跟一帮埋汰孩子一快玩,不然又得落下心理阴影。
估计是自己太久没动手,牛大娘都忘了她田野什么战斗力了。
田野压下心口的火气,憨憨的应了一声:“大娘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的。”爱咋说咋说吧,人嘴两张皮,你只要不在意了,也就伤害不到了。
朱大娘都愣了,听说这丫头劲大,从小就牛犊子是的,听说过这丫头性子不讨喜,见人就没说过一句好话。可没听说这丫头傻呀?咋就还笑了呢。笑的自己都发毛了。
田野跟着开口,很是有几分遗憾在里面:“可不就是爹妈没得早,没人教我这些吗。”
双手一摊:“大娘你看我这日子过的,什么东西都得自己挣,可辛苦了。我就羡慕牛大娘你这样,到谁家都能弄一把东西出来,你说我爹妈咋就没的那么早呢,咋就没教会我,大娘你这手本事再走呢。我到谁家拿东西,都被人家拿着鞋底子搓出来的。大娘要不你教教我吧,我早就看上你家的猪槽子,还有院里的大水缸了。明我学会了,也好搬到我院子里面来。”
田野这话说的一声三叹,那个遗憾的劲头真真的。
天色太黑看不清楚牛大娘的脸色,估计肯定精彩的很。
朱大娘虽然向来不讨村里人喜欢,可也没被人这么当面打过脸,这么大的岁数,让个野丫头这么损了一顿,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
踮起脚尖,单手叉着老腰,跳着高高的叫骂:“啊呸,你个倒霉的要账孩子,败家玩意,搭理你两句,还给你脸了,我家要是多了你一个脚印,看我不把你家房子给刨了。”
朱大娘忌讳田野的一身蛮力,前几年的时候,王寡妇那么大块头,就让田野一个小丫头给甩道边的柴垛上了。
这丫头没人管教,屁事不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怕野丫头没轻没重的把自己也给甩柴火垛上去,说话的时候几步就进了西院,篱笆门都给关出来声响了。
就这样,手里的松枝都没有放下。可见牛大娘这手本事真是绝学。
田野看着牛大娘的背影,一阵的无语。嘴上叫骂的厉害,脚底下跑的到快。自己这算是小赢一战吗?
牛大娘在院子里面咬牙暗恨,这丫头也是小气,不就是一把柴禾吗?野丫头那就是个面憨心黑的。贼精贼精的。
这两年在这丫头身上也就院外面这点柴禾能拽两把了。连田野的院子都没能进去过。
看看隔壁的大院子,牛大娘咬咬牙,别提多不甘心了。对于牛大娘来说,没占便宜,就是吃亏了。
牛大娘这只能算个插曲,田野并不放在心里,只要这人能消停几日别惦记着占自己便宜就好。
这牛大娘算是村里的奇人,在占尖取巧上一直都是百折不挠的。没准过几日就自动又凑过来了。
田野抱柴禾点火做饭,锅里闷上大棒米饭,才进屋不急不忙的换上白日里的嗖棉袄,又在屋里捣鼓好半天之后,才顶着一头家雀能孵蛋的脑袋出门,大步流星的去了对长家里。
上岗村的队长田刚,五十多的岁数,两儿一女,儿子是杠杆的劳动力,闺女长得出挑,是整个上岗大队,日子最出挑的人家。
最难得的是这人口碑不错,三里五村的人说道上岗村的队长田刚,都要说赞一句,这人仁意,是条汉子。
队长田刚家就在队里仓库的边上,院墙同仓库连在一起,一大溜土坯墙,是村里最气派的地方。
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纸条子,上面都是各种各样的宣传标语。不过村里人识字的少。估计没几个人能认全。
田野大步流星的过来,站在大门口,扯着嗓门大声的招呼:“婶子,我田野,开开门呀。”
粗鲁,不懂礼数,唯恐里面的人听不到一样。
从大门到田刚家的屋子就隔着一面墙,还有几张窗户纸,队长田刚听到田野的招呼声脸色就黑了三分,对着炕上纳鞋底子的媳妇怒斥:“不是让你去门口等着吗。”
村长媳妇有点怵自家男人的脸色,二话不说就去给田野开门。
看着田野,心里不耐烦,不是心疼自家男人对这丫头照顾,而是看不得田野丫头家家的埋埋汰汰的样子,这丫头连句顺耳的话都不会说,看着就稀罕不起来。
隔着大门都能闻到这丫头身上的馊味,回头自家屋子还能呆人吗。闻闻这都啥味了。
第七章 空间
在大队长田刚看来,野丫头不笨,就是脑子直,认死理,这几年认准了他这个叔是好人,不管村里人说的说什么,好赖话在他这一句都不藏着,有啥说啥。或许野丫头真的不知道他爸那点事。
田刚对自己的收拢手段还是有信心的。田野心里恨她爸这事,田刚也信的。他打听过,自从田她野爸没了,除了在他这里田野就没跟别人提过她爸,这丫头就是头倔驴。
不过这丫头说话真的不招人待见,多看一眼都糟心。问不出来什么,不如早打发了。
田野答应的痛快:‘叔,那我走了呀,对了,你喊我过来啥事呀。’
队长田刚:“你婶子给你留了半斤的玉米面让你拿回去。”
田野裂开嘴巴就乐了:“叔,你又给我吃的呀,叔你真好,回头我有了吃的都给叔跟婶子。婶子喜欢烧松枝,等完秋的时候,我去山上给婶子弄几捆松枝回来引火用。”
队长田刚抬头看看田野:“你这话叔可记下了。你爸那时候有了一口吃的,也是我们哥两分着吃的,田野呀,你这是随了你爸了,仁意。”
田野使劲的点头:“嗯叔说得对,我爸最仁意了,村里人都这么说,我跟我爸一样,等我有了吃的,肯定记得叔。叔我知道你想让我记得我爸的好,你放心吧,我不会忘记的。”
田野用自认,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的表情,慎重的同大队长表态。那一脸的信任一点都不做假。
队长摆摆手把田野给打发走了,盯着田野的背影就没放松过一分一毫。脸上阴沉的能滴下来水。
就田野这种你说啥是啥,我一点都不怀疑的性子,就让田刚焦躁。
田野出门走的利索,没忘了去队长媳妇那边去玉米面:“婶子,我叔说你给我留了玉米面了呀。”
队长媳妇脸色更黑了,刚才她在门口看门着,都没有仔细听里面说声,听到田野这么说,就知道自家爷们又贴补野丫头了。
收拾收拾就去堂屋给田野灌了两碗的玉米面:“好了,给你。”
田野看着手里的玉米面乐呵呵的,一点都没看来,队长媳妇的不耐烦:“婶子我走了呀。”
拎着玉米面就风一样的跑了。
队长媳妇脸色更难看了,饿死鬼投胎的,这是等着回家弄吃了呢。这几年给了这丫头多少的好东西了,就没听到过一个谢字。喂了狼崽子了。
田野拎着布袋子掂量好几下,怎么都有二斤,呵呵赚了。
想想刚才队长的嘴脸,田野摇摇头,这要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怕是一辈子都得感恩戴德的。
从她到这,这位队长对她就小恩小惠不断,话里话外的在哄自己,询问他爸是不是给她留了好东西?
想想自己便宜爸,不光是给自己留下了三件大屋子,一块自留地,还弄了这么一个隐患留给她来了。被一个一手遮天的大队长惦记着,想想就愁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