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挑眉梢,盯着林砚微微狭眸。
林襄转身上车,对乔伊斯挥了挥手:“乔伊,我先走了。”
“不管他?”乔伊斯惊讶地指着林砚。
林砚从地上爬起来,拍掉灰尘,取出事先揣进兜里的眼睛,文质彬彬地戴上,若无其事地朝乔伊斯笑了笑。
“谁管一只苍蝇死活。”林襄说。
乔伊斯摸索下巴,若有所思。
阿斯顿马丁疾驰而去。
乔伊转而乜一眼林砚,生了些兴致,他抱着一条胳膊,手撑下颌,笑眯眯地问:“你想取代林,对吗?”
林砚瞳孔收缩,垂在身侧的双拳猛然捏紧。
乔伊抬手,手掌撑住他一边肩膀,压低了嗓音,诱惑道:“跟我来。”
金发如波光璀璨的鎏金,象征了遥不可及的奢华与财富,吸引林砚转身,不由自主地跟随乔伊的步伐。
宾利SUV沿泰晤士河岸前行,乔伊翘着二郎腿,林砚在后座,拘谨地等候目的地。
是一家高级会所。
乔伊双手插兜,哼着童谣“London brige is falling down.”
他率先走进一间昏暗的包厢。
过重的奶油气息混合朗姆酒的甜香,浸透纸醉金迷的腐烂气味,在夜色深处向潮湿的远方弥漫。
林砚感到紧张,他身后有个白人推了他一把。
林砚踉跄着摔进包厢里,乔伊正在跟林襄通电话。
“你的回国礼物,我帮你想好了,林。”乔伊斯笑得漫不经心,视线斜斜一扫林砚。
那眼底简直说不出的冰凉和残忍,乔伊的笑容依然很温和,林砚骤然感到大事不妙。
他转身向外,白人捉住他的手臂,拖麻袋一般拖回乔伊斯面前。
林砚急了,大声求助:“林二,救我!”
林襄在开车,林砚的声音几乎刺穿耳膜,他戴着蓝牙耳机,林砚惊恐交加的喊声就贴在耳边释放,让他很不舒服。
“林,这是送你的惊喜。”乔伊舒舒服服地交叠双腿,打开免提,扔了电话上身后仰,两条胳膊搭在沙发背。
林襄沉默。
乔伊斯这人在某方面和他一样,不太服管教。
伯爵家的小儿子混过伦敦黑社会,虽然后来被家里逼着金盆洗手,不过那股匪气却一层未减。
“……”林襄只是提醒他:“杀人犯法。”
乔伊笑眯眯地挂断。
林襄踩足油门,冲回府邸。他将车钥匙和外套扔给仆人。
林奇山不在,下午的飞机飞去美国了。
林襄摸索到地下室,仆人紧张地跟上前,被他挥退。
厚重的铁门合拢,激起灰尘。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林襄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慢腾腾地坐回熟悉的铁椅上。
惨白幕布露出狰狞面孔,一个月、一年、两年,无论过去多久,不会好的伤疤总是折戟于惨痛回忆。
林襄哆嗦着吞下一粒催吐药片。
霍司容那张熟悉而可怕的脸,在幕布上不停闪现、消失。
林襄从铁椅上滑落,抱膝蹲地,咬紧牙关。
夜色如浓稠墨水,晕染着过往的陈旧,一辆停在路边的保时捷中,霍司容将戒指推入指间。
画面转瞬即逝,霍司容揪着他的衣领,声色俱厉:“你太自私了。”
——“抽血!”
——“你最好记住,没有林砚,你什么都不是。”
直到最后,霍司容用他交换了林砚。
腹部痉挛,他撑着身体,趴在冰冷的铁椅上干呕。
·
林砚被反绑在地。
乔伊的助手上前,注射器针头刺进皮肤,恐惧让林砚呼吸几近停滞:“这是……什么?”
“东莨菪碱,一种药。”助手用英文回答。
林砚瞪大眼睛,满目惊恐,“你们想做什么?!”他愤怒而惊惧地咆哮。
乔伊站起身,低眼扫过他,像俯视一只不可卒闻的臭虫。
他弯身摘下林砚的眼镜,随手扔上玻璃茶几,哐当脆响。
“给他伪造林的身份,送回Z国。”乔伊上身稍稍后仰,头也不回地摆手,他走了。
助手恭敬领命,乔伊走到一半,唇角忽然噙起戏谑的笑意:“就送到那个什么,霍先生那儿。”
“是。”
·
宁北市。
林砚被扔下飞机,护照和身份证上都是林襄的名字,他的手机已经被乔伊丢掉了。
过量的东莨菪碱迷惑了他的神经,林砚跌跌撞撞冲出机场。
白昼惨白如纸。
脑仁深处一阵剧痛,林砚几乎发狂,他跑上大街,试图寻找医院。
绿灯将逝,臃肿的路面,汽车不停鸣笛。
林砚转过街角,走上一条人迹罕至的高速道。
乔伊斯说过什么?林砚大口喘气。
“没有林襄,你能活到现在?”乔伊斯的中文非常熟练,他似乎十分了解他们的过去。
“你最好和林襄保持距离,林先生,你得记住,如果你不幸死在路上,那都是拜霍先生所赐。”
金发男人掐紧他的脖子,窒息感铺天盖地,林砚脸色发青,两片唇间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
一辆面包车失控般冲出弯道,刹车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