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笙那边也听见了门铃声,他眼见行越镜头里拍着的地方缩了一下,再之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行越手忙脚乱的拿回手机,带上耳机,一边提着内裤一边小声的呜咽了一句,傅明笙听见,只能安慰道:“别怕,问问是谁。”
行越哪还有心思听傅明笙的话,他现在又羞又囧,心里慌的要死,行越又爬到床下去穿上了那条被自己蹬掉的睡裤,他跑到镜子前,发觉自己的脸色是怎么也变不回原样了,于是只能隔着门,轻声的问:“哪位?”
“行越?是我,孙哥。”孙利忍又敲了下门,说,“我刚才去超市买吃的,给你也带了点,你开个门。”
行越也猜到是孙利忍,他是一万个不想开门,但孙利忍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行越总不能让人家吃闭门羹,孙利忍好歹是他的上司,行越只能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房门,尽量平静的看着孙利忍说:“我刚刚吃过了,你吃吧。”
孙利忍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他把一个递给行越,说:“那也再吃点,顺手买的,你不吃就浪费了。”
行越还在犹豫,就听耳机里传来傅明笙的声音:“接着吧。”
行越本来也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他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方法,但跟傅明笙在一起之后,行越就分外爱听傅明笙的话。
孙利忍见行越接了塑料袋,就又说:“你屋里怎么这么热,还有你这脸……”
“我有点发烧。”行越忙道,“正准备休息,谢谢你的零食。”
“发烧?”孙利忍看着行越的脸色,说,“怎么突然发烧了,我去给你买点药吧。”
“不用。”行越心里急着,只想赶紧关门,“我吃完药了,睡一觉就好。”
行越这么说,孙利忍也没法再说要进屋,他只能点了点头,说:“行,那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明早我来叫你。”
孙利忍一走,行越就把塑料袋扔到了置物台上,踩着拖鞋躲回了床上。
行越看了眼手机,确认电话还没有挂断,他叫了声傅明笙的名字,傅明笙就立刻说:“我在。”
行越从小到大自己住的惯了,倒也没怕过黑,但今天他心里却格外不安宁,行越调低了空调的温度,又抬手拉起窗帘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真切。
“傅明笙。”行越又叫了一次傅明笙的名字,傅明笙的声音依然低沉有力,说,“我在,别怕。”
行越缓缓拿起手机,这才发现视频也还通着,傅明笙依旧保持着正视镜头的姿势,行越心里一暖,便说:“我没有害怕。”
傅明笙没有开行越的玩笑,声音温和着问:“困了吗?”
行越不知道是不是真被热晕了,脑袋确实有点迷糊,他的下巴在枕面上蹭了一下,说:“有一点。”
傅明笙就好声好气的哄他,说:“睡吧。”
行越又像是欲言又止,嘴唇动来动去,傅明笙在心里叹了口气,说:“视频挂了,语音开着吧。”
行越见自己又被看透心思,就反客为主道:“这可是你要求的,我可以自己睡的。”
“我不可以。”傅明笙顺着行越,笑道,“乖,赚钱养家这么辛苦,早点睡吧。”
傅明笙说:“我陪着你。”
行越觉得傅明笙说的十分有道理,他明天还要工作,而傅明笙明天却可以一天都不用起床,于是行越道:“那好吧,我先睡了,你可以半个小时后轻轻叫我的名字,如果我没有回答,你可以挂掉电话。”
傅明笙说:“好,晚安。”
行越把耳机摘下,又把视频改成音频,最后调了外放,才缩成一团闭上眼睛。
跟傅明笙去美国的时候不一样,行越今天尤其觉得害怕,傅明笙走的时候行越虽然孤身一人,但环境却是安全的,他再怎么想念或者害怕,一爬上傅明笙睡过的床就觉得安心,可现在这个陌生的环境,行越连翻个身都要做好心理建设。
行越在心里暗道:没事的,行越,翻个身而已,我数一二三,你就回头。
到后来数到了五十二,行越还是没鼓起勇气,于是他只好认怂,紧闭着眼睛对着放在床边的手机说:“傅明笙,你还在吗?”
“在。”傅明笙一秒都没耽误,立刻就回答了行越,行越这才敢睁开眼睛,把手机摸进手里,说,“没事,我只是问问。”
傅明笙就笑了,说:“嗯,继续睡吧。”
行越趁机在傅明笙的声音里翻了身,中间还顺便抱怨道:“这个酒店很不好,床总是会响。”
行越找好姿势,就说:“那我继续睡了。”
半个小时后,行越又想去卫生间了。他咬了咬牙,故意把话筒拿近装着咳嗽一声,傅明笙便又没有空隙的说:“我在。”
行越耳朵一红,心虚道:“哦,我正准备去上厕所,不是要叫你。”
行越一会儿渴了,一会儿饿了,一会儿想看星星了,一会儿要确认明天的工作了,反正总有各种理由“不经意”的跟傅明笙搭话。
傅明笙就跟二十四小时待机的人工智能似的,行越一出声,傅明笙就立刻给予回应,这么折腾了快两个小时,行越终于感觉到体力被耗尽,他闭上眼睛,睫毛一抖一抖的,然后很快趋于平静。
傅明笙自然没有每隔半个小时确认一次行越是否醒着,他后来听见行越均匀的呼吸声,还特意把听筒音量调大了一点儿,怕错过行越的梦话。
可行越这一觉睡的实在安静,除了鼻息声,傅明笙一点便宜也没占到,眼看已经凌晨两点,傅明笙终于稍微闭了下眼睛,睡是不会睡了,但他也需要休息一会儿。
“啊——!”
行越的叫声比刚才更剧烈的传进傅明笙的耳朵,傅明笙浑身一怔,立刻睁开眼睛:“行越?怎么了?”
行越那边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好在行越很快摸到手机,声音里带着哭腔说:“傅明笙,你还在吗?傅明笙?”
“在。”傅明笙周围划过的风声没有被行越捕捉到,他噩梦惊醒,一时间还没回过神,只顾抱着手机说,“我做噩梦了,吓死我了。”
“别怕,去把灯打开。”傅明笙的声音有点不稳,行越听见“叮”的一声,耳朵才终于凌厉起来,问,“你在外面吗?”
行越反应过来那是电梯到达的声音,就说:“我没事,我只是吓了一跳,你不用来找我。”
“傅明笙?我要去开灯了,你不要不说话。”
“行越。”傅明笙声音终于平稳下来,问,“412是吗?”
行越眨眨眼,不知道傅明笙为什么忽然问自己的房号,他刚一说是,自己的门铃就响起了。
门铃是从房间内和听筒里一起传来的,行越正错愕着,就听傅明笙说:“开门。”
行越急着跑到门口,中间滑了一下,还不小心撞上了门板。
门板一响,傅明笙就又敲了下门,说:“行越,是我。”
行越打开门的时候其实没怎么看清傅明笙的脸,他眼睛里全被泪水填满了,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但此刻傅明笙的声音却格外清晰,他把手机放到一旁,然后回身关上门,紧紧抱住行越,说:“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