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爷爷奶奶去世的那天。
他们并排地躺着,像是睡着了,不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起伏都没有,
他伸手去摸他们的手,却发现僵硬得像是冻住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恐惧的情绪,眼泪也在不自觉中掉下,一滴滴地落在爷爷奶奶的床铺上。
陈梅芳上前拉过他,捂住他的眼睛,他却拍开了她的手,执着地去握爷爷奶奶的手。
他记得他说:“爷爷奶奶,我上幼儿园回来了。”
“我……很害怕。”
可是他们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抱住他笑着安慰:“小弋不怕。”
他们再也感觉不到他悲伤忧惧的情绪。他们只是躺着,一动不动地躺着。
奶奶那布满老年纹和斑点的手以前总是很热,现在却凉透。
他的手比奶奶的手小了许多,白皙饱满的手指捏住奶奶的大拇指,他一直捏着,可奶奶一点回应都没有给他。
他哽咽着喊:“奶奶,你握我。”
他得不到一点反应。
陈梅芳往后扯他,“爷爷奶奶死了。”
在那一刻,他知道了——
原来死是这个意思。
爷爷奶奶再也感觉不到他忧惧的情绪,也再也不能握住他的手-
他在半夜惊醒,头上都是冒出来的冷汗,眼角也湿润,睫毛都黏糊糊地站在一起。
他翻了个身,伸手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深呼吸几次后,虚晃的心慢慢沉静下来,他想起周宜宁的话——
要跟他一起好好长大。
他觉得有些好笑。他对“长大”并没有什么很迫切的渴望。甚至对目前的生活也是——
对任何事物都没有热切的期盼。
吃饭、睡觉、学习……这些都只是应该去做,他便去做了。
并没有什么东西能激起他的悸动,让他有那种深刻的、热烈的情感。
他觉得自己似乎随时可以去死,也可以凑活着活下去。
都说世界很大,有许多有意思的事情等着他去发现,可再大又怎样呢,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尤其是在爷爷奶奶一起去世后。他与世界唯一的情感联系都被斩断,他唯一的情感抒发口都被堵死。
情绪在深夜似乎更加平静但是也更加绝望。
他转了个身,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玻璃上的胡乱的涂鸦。是前段时间周瑞轩和周宜宁拿着笔在上面画的——
猪头是周瑞轩画的,他还不会写周宜宁的名字,就又在旁边随便涂鸦了一个女孩儿的头,大大的箭号从猪头指向女孩。
周宜宁画了一只四脚朝天的王八,憨态可掬,她倒将周瑞轩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写在旁边了。
他记得,当时周瑞轩拉着他也一起画,他被烦得没办法,随手画了一只猫。
岂料周宜宁看到这只猫就像见到亲人似的,双眼发光,过了一会儿又“指导”他,“这里不像!腿更长一点。”
魏弋问:“像什么?”
“我……以前养的那只猫。”周宜宁腆着脸笑,眼底莫名有些慌张的神色。
他看不懂,也没再追究,最后还是听了她的话,把猫的腿画长了一些。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听她的话,他好像总是在相处过程中把自己以往的底线一点点退后。以前绝不可能做的事,他现在却也做了,并且心里并没有嫌恶反感的情绪。
但他自觉这是一种好的变化。
周宜宁和周瑞轩的笑容虽然不怎么好看甚至有点傻,但他看到后心情似乎也会跟着好一点。
想着周宜宁和周瑞轩,刚才那低落烦躁的情绪便好转了些。
他没过多久便又睡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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