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棋收站起身,捡起了那一块钱。他走进附近的小寺庙,把它们扔进了门口的功德箱。
叮铃一声,硬币滚落在箱壁上,听着有点像昨夜小猪仔走路时晃动的铃铛响动。
太阳升起来了。楚棋收在寺庙旁的早餐店里点了笼包子。一笼有四只大肉包。他饿着了,一口气全部吃完。店家看他狼吞虎咽怕他噎着,送了他一碗牛肉粉丝汤。
等商场开门后,他进去买了套便宜的衣裤换上。他身上带着的钱不多,买完衣服后只剩下两张红钞票。他在商场全身镜里扫了一眼自己的装扮,又觉得不够,于是又去买了口罩和鸭舌帽,把自己裹得十分严实,只露出一双瞳仁黑圆的眼睛。
余钱要省着点用。楚棋收没有打车,而是地铁转乘公交横跨V市去了金猿奖颁奖典礼所在的地点,一路颠簸。
到达时已经是下午。红毯预计一个半小时后开始,红毯外满是粉丝布置好的花墙和注水旗,各个明星的粉丝们站在门口挤成一团,保安怎么赶都赶不走。这也不怪粉丝,华语电影每年最高奖近在眼前,谁能不激动呢。
艺人陆陆续续坐着车来到了现场。
今年金猿奖开头不顺。场地车库门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坏了,艺人们只能提前在场地门口下车,这可让粉丝和记者们激动得不行,在入口前挤成了左右两堆。
保安拉起铁烤漆护栏限制人流,长长的拉带横了在面前。
楚棋收在一旁观察。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看见了多日未见的芒芒。
“芒芒。”他下意识要问,“申梓——”
记起来芒芒和申梓丘已经闹掰了后,他赶紧闭上了嘴。
那天她把申梓丘的黑料全部抖到了网上,申梓丘一时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大家争相唾弃。这位曾被捧上神坛的偶像轰然倒台,星途惨淡。
芒芒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对他笑了一声:“楚哥。”
楚棋收也笑:“你怎么来了。”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来看颁奖典礼。”芒芒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小腿来回晃动着,“我有朋友在这里工作,他送给了我两张能进媒体席的工作牌。楚哥……这几年来我习惯了每天为偶像背着相机到处奔波的生活,如今看着这两张工作牌,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芒芒今□□着质朴,妆面素净,脖子上没挂着相机,也没背相机包,和以往参加典礼的她确实不太一样。
楚棋收跟着坐下:“进去看看颁奖就好。不要想别的。”
芒芒问:“你要工作牌吗?我给你一张吧。两张我也用不掉。”
以前她会把第二张多余的卖掉,而不是送给别人。
正好这次楚棋收没买门票,接了过来。
午后的太阳有些热,他犹豫要不要把帽子摘下来。恍然想到芒芒是在他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状态下认出他的,不免有些后怕:“你怎么一下子就从人群里认出我了。”
楚棋收小心地摸了摸脸上的口罩,把耳后的绳子拉紧了几分。
芒芒噗嗤一笑:“你啊,究竟是真蠢还是假蠢?我们两个当初都裹成这幅模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起战斗多久了?怎么可能认不得。”
说的也是。
楚棋收重新把勒紧的绳子恢复到原状。
楚棋收:“……距离我为潘良开站子第一天,已经三年过去了。”
芒芒望着远方的梧桐树出神:“三年,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原本以为我还能坚持更多的三年,谁曾想最后我亲手把他毁了。”
天气暖和了。大片梧桐树长出了嫩绿的枝芽,生机勃勃,草地也焕然一新。
今天的芒芒一直是笑着的:“你知道吗楚哥。曾经我觉得你很傻。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是潘栎的男朋友,却还要低声下气做这种事,吃力不讨好。”
楚棋收想了想,赞同道:“我是挺傻的。”
芒芒:“不不不,我后来发现你不傻。你从来没想过要从潘栎那里得到什么。他成名后甩了你,抢走了你的站子,用你的站子卖钱,你却满不在乎,能和他好聚好散。但我不一样。我想从他那里得到远高于其他一切粉丝的关怀和信任。我害怕失去这种和偶像之间独一无二的关系,所以什么都愿意帮他隐瞒。他滥交、劈腿、人品差,那又怎么样呢,和我无关,只要愿意把私事同我分享就行了。那些对此一无所知的粉丝,永远会把他当成神祇,他待她们永远不可能和待我一样。”
楚棋收皱眉:“可是……”
芒芒笑着的嘴角正慢慢向下耷:“可是,我高估了自己。那天他说的话彻底敲醒了我。最后我苦心孤诣的成果,还是被我自己给毁了,你说可笑不可笑。他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楚棋收:“他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帮他从狗仔手里买断黑料,他粉丝早跑了。你没什么对不起他的。”
“说起狗仔。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芒芒说,“狗仔曾爆料潘栎之前和别人约会的照片,楚哥你还记得吗?”
这事过去不久。那天楚棋收得知被绿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
楚棋收心里有一丁点尴尬:“记得。”
芒芒:“其实内娱狗仔很少爆出明星的同性恋情的,当时之所以会曝光,是因为申梓丘找到一个狗仔塞了钱。他想对付潘栎,从潘栎手里抢下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