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解释说:“只用查三甲就可以了,死者阑尾根部和皮肤表面残留的缝合线是纯天然胶原蛋白缝合线,也就是常说的第四代缝合线,目前我市在阑尾炎手术中给病人用第四代缝合线的只有20家三甲医院。这种缝合线理论上吸收时间为8到15天,根据残留缝合线和伤口的情况大致推断死者应该是在死前一周内进行的手术。所以我们可以首先排查这个时间段内进行过阑尾切割术的符合条件的病例。”
啪!
乔晨合上本子说道:“行啊我苏!要是真找到了给你记功!我这就去联系医院查档!”
晏阑点点头:“就这么查吧,我去趟西区分局。抓紧时间确定尸源,水警那边继续打捞,看能不能找到被切下来的器官或者和死者相关的东西。没————”
“晏阑,到我办公室来!”推门而入打断晏阑说话的,是平潞市公安局副局长刘毅。
“哦,好。”晏阑站起身来,面色如常地说道,“我去一趟,没事的人抓紧时间休息,该干活的抓紧时间干活。散了吧。”
刘毅是平潞市公安局分管刑事部的副局长,管着刑科所、技侦、经侦、刑侦、缉毒五个支队。这几天经侦那边一直盯着的一个案子有了眉目,缉毒支队和外省的联合行动也准备收网,正忙得四脚朝天的时候,晏阑这边又出了浮尸案,刘毅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晏阑走到副局长办公室,恭敬地说:“刘副局,找我什么事?”
“网上都炸了窝了!”刘毅把一个平板递到晏阑面前,“你看看!连你被人搭讪的片段都有!比你们执法记录仪都完整吧?!”
晏阑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说道:“那我能怎么办?我当时就跟网警那边打过招呼了,他们办事不力,您应该去找他们。”
刘毅对晏阑这个态度十分不满意,指着他说:“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晏阑直接坐到了椅子上:“我这身衣服从头到脚加起来不到五百块,我这手表不到一千。都是我工资付得起的,那帮人喝多了冲我吹口哨,那我能怎么着?以后出现场把脸蒙上?那不更引人注意了吗?”
刘毅今天被上级领导耳提面命了一个多小时,一肚子邪火没处撒,压根没注意晏阑穿的是什么,被晏阑这么一说才冷静下来。他坐到椅子上,指着晏阑的手腕说:“你那手表,摘了,谁知道你那是便宜的还是贵的!”
晏阑一边摘手表一边问:“这次限期几天?”
“十天。”
晏阑点头道:“知道了。”
刘毅语重心长地说:“晏阑,我知道你很讨厌这种限期破案,但你也得理解,这个案子毕竟影响大。箭海那地方在市中心,又是个开放景区,根本没办法封闭调查。难度越大,影响越大,咱们越得……”
“刘叔!”晏阑打断道,“别唠叨,我有分寸,您踏踏实实坐着吧。我知道您明年就退二线了,我保证您能安全到站,行不行?”
刘毅松了口气,说:“你明白就好。”
“那我查案去了?”
刘毅摆了摆手:“去吧。”
乔晨看到晏阑从副局长办公室出来,立刻凑了上来,问:“怎么说?”
晏阑把右手中指和食指交叉起来,举到乔晨面前。
乔晨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跟在晏阑身后:“十天?从今天开始?”
“是。”晏阑迈着大长腿边走边说,“别嚎了,跟我去趟西区分局,曾诚不老实,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和稀泥转移注意力,网上那视频拍摄角度明显是他们分局内部人员弄的,他还真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傻。”
“什么视频?”乔晨飞快地掏出手机点开微博,刷了几下之后就锁了屏,“我这就联系网警让人撤下来。”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院里,晏阑掏出钥匙按开了车,说:“没事,有人会删的,这种事情不用我操心。”
乔晨拉开副驾驶的门,跟着晏阑一起去西区分局了。
苏行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他到市局刑科所法医室的第一个夜班就这样结束了。午后闷热的天气让苏行有些难受,他抬起头看了看天,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开车回了家。
“爸,妈,我回来了。”
无人应声。
苏行走到客厅,拿起一个小刷子在两个牌位上轻轻扫了扫,抬起头看了一会儿墙上一张略显古旧的结婚照,转身走回房间洗澡休息了。
“宝贝乖,妈妈要去做个手术,如果我出来的时候你能写完作业,妈妈就让你吃酸三色,好不好?”
“好!我一定能写完!妈妈手术要顺利!”
“真乖!”
……
“小行,你妈出事了!快跟我来!”
“阿姨,我妈妈在哪?”
……
“爸爸,妈妈怎么了?”
“这是谋杀!你们告诉我!我这身警服到底意味着什么?!”
……
血色、洁白的布单、手术室外的沉默,被扔在地上的肩章和警帽……
“砰”得一声巨响,天旋地转,一片狼藉……
苏行从梦中惊醒,扭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