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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才五岁的孩子,是在怎样的惊惧中,逼自己养成不准贪食的习惯。
    哪怕是多吃一块糕点,都会害怕被赶出去,让明明已经够懂事的小女娃,惶惶地在房里哭了整夜。
    老夫人越想越觉得揪心,再想着自己的儿子毕竟是个男人,而且成日忙于公务,就算疼爱顾双华,却也没法花时间护着她。
    后宅里当家的女人又是如此不待见这个三小姐,于是老夫人对这个孙女儿多了许多怜爱,时常叫她来房里陪自己说话,再张罗许多孩子爱吃的东西让她放开了吃。
    可就算祖母如此纵容,顾双华还是谨守自己的规矩,哪怕再爱吃的菜,绝不让自己多吃一口,渐渐的,也就养成了少食的习惯。
    这一直是老太太的一件心病,只要想起就会觉得堵得慌,只盼着哪天能看见她再无顾忌,痛快饱食才好。
    祖母,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当老夫人从回忆中抽离,那个小小的女娃已经长成了亭亭佳人,正一脸关切地在旁边唤她。
    她后知后觉地擦了擦脸颊,这才发现自己想着想着,竟心酸地落下滴泪来,忙清了清喉咙,端起杯茶挡在面前,道:没事,就是想到些以前的事。
    一口热茶喝下肚,老夫人总算把情绪理好,再看面前一脸疑惑的孙女儿,突然想到些什么,问道:对了,你这些年辛苦攒的那些月钱,怎么突然这么大方,全换作了衣裳和首饰,真的那么急着想嫁人?
    顾双华的不安全感极重,这些年吃穿都是能省则省,老夫人大约知道她的打算,她偷偷攒下不少银子,怕是有一日不能留在侯府,至少能够她在京郊置办一处田地。
    虽然老夫人也发过话,没钱可以找她拿,堂堂的侯府小姐,不必过的这么寒酸,可孙女儿却怎么也不肯动她的体己钱,
    顾双华一听祖母这话,嘴角忍不住向下撇,差点就要哭出来。
    她倒还想知道呢,梦里那女子占用自己的身子就罢了,为何把她辛苦攒了这些年的月钱都给糟践了!
    当那天东珠告诉她,那一柜子绫罗绸缎都是她自己买回来的,顾双华心痛得简直要滴血:她的宅子,她的田地,一睁眼全没了,万一再被嫡母一个不乐意赶出去,总不能抱着这堆衣裳过日子吧。
    可当着祖母,她自然是不能说实话,只能咬牙把整口血吞下去,再勉强扯起嘴角,随便编了个谎话应付过去。
    走出老夫人房里,顾双华望了眼遥遥挂在檐下的红日,伴着朱瓦黛墙拉出浮世斑斓,她想起将要面对的前路,竟生出心灰意懒之感。
    这时,她突然想起昨日大哥给的那盒子珍珠,光凭自己的见识,也能看出这珍珠必定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连嫡母和长姐都没有的稀罕物,她哪敢真把它们做成首饰,在侯府里招摇过市。
    反正大哥成日里见的都是这些好东西,那天想必也是顺手就打发给自己,过些日子应该也就忘了。也许找个途径把这批珍珠卖出去,能值不少银子,正好填补被无辜败掉的积蓄。
    这么想着,差点化成死灰的心上又冒出些火头来,正为这点盼头而开心,一抬头,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堂兄顾云章。
    她与顾云章素来亲近,赶忙快走两步,笑眯眯靠过去喊道:堂兄。
    顾云章一抬头撞见是她,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随即往后退了步,又冲她点了点头飞快说了声嗯,然后脚步一转就准备往旁边绕。
    顾双华皱起眉,三步并作两步拦在他面前,大声问道:堂兄为何对我如此忌讳,可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顾云章眼看退无可退,只得叹口气,抬头与她对视。
    然后他似乎愣了愣,面前的眸子清冽如泉水,绝不带半点旖旎,怎么好像于是招手让她一同走到廊柱后,又压低声问道: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顾双华心里咯噔一声,莫非是自己的猜测成了真,忙试探地问道: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堂兄误会的事?
    这话一出口,顾云章那张白净的脸立即红了,顾双华看的在内心哀叹一声,忙又向前一步,急着澄清道:我落水后病了一场,成日浑浑噩噩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堂兄可千万别当真!
    谁知她这一靠近,顾云章更是连耳根子都红透,捏着袖子支支吾吾了半晌,终是指着她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一年前你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顾双华越听越着急,又上前一步道:堂兄知道什么就赶紧说了吧,我到底怎么了?
    顾云章瞪圆了双目,本能地将身体往后躲避,然后偏头道:你身上多了种特别的香味
    香味?
    顾双华听得十分莫名,抬起手腕在鼻前猛嗅,然后纳闷地问:什么香味?除了熏香,我什么都闻不到。
    顾云章到底是谦谦君子,有些话,他实在不太说得出口,抿紧唇挣扎良久,终是将眼一闭,背脊一挺,用夫子般正经的口吻道:这香味好像只有男子能闻到,时浓时淡,而且能引得人心神随之激荡,应该就是,书里所记载的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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