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哥!”卓闻赶紧接住因为踩到自己鞋带险些被绊倒的许涵昌,蹲下来飞快地帮他把鞋子系好。
“别急,许哥。”卓闻主动拉起他的手,“我带你回家。”
小宋要从城里往这边赶,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这片交通不便,很少有的哥愿意跑这边来接人。好在卓闻给的小费够痛快豪华,重赏之下,最后还是很快打到了出租车。
出租车停在村口,过岗庄附近的村落都已经拆迁完毕,连着农田和荷塘被占了许多。如今村子孤零零落在待开发的一大片土地上,孤立无援,买个菜甚至要走十几里土路。
最近连唯一这一条土路都被人挖了坑,断断续续坑坑洼洼的,通行极为不便。
许涵昌下了车就往家跑,卓闻紧紧跟在他后面。两个男孩子个子高腿长,倒是够快。
“爷爷!”许涵昌一眼看着爷爷跟几个街坊围着大柳树说话,撒丫子跑过去,惊魂甫定地按着许爷爷的肩膀,“您没事儿吧,伤到哪里了没有?”
许爷爷是受了惊吓,但好在人毫发无伤,他轻轻拍着许涵昌的肩膀安慰孙子:“没事,我没事。就是你禄华大爷,他那间房子被人推倒了,刚才拉到医院去了,不知道怎么着。”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许涵昌这才发现隔着几座平房的村尾禄华大爷家院墙也遭了殃,墙面向院里倾塌下去,旁边还停着一辆空空无人挖掘机。
不止这一处,整个村子都七零八落,看起来像是遭了地震。
“今晚上来了一群人,开着大车,人特别多,手里都拿着家伙,半夜就开始挖!”邻居许大娘愤愤不平地站在家门口,气得结巴起来,“早晨挖掘机都开进村了,小、小三子脾气硬,听见动静就出来跟他们闹。差点被人撞死。”
这大娘是许涵昌他们村子的本家大娘,看着这群孩子长大。许涵昌自然了解她说话爱添油加醋,但看大娘脸色煞白,唾沫横飞,的确也是激动愤怒到了极点。
“哎,小三子也把人家也打得躺下了,可能得吃官司呢。”旁边一个坐着马扎子的大爷拍着大腿,惋惜地说。
许涵昌忙问:“什么,大爷,小三哥吃什么官司?”
“是我做错事,我自己一个人担着。”此时小三哥正被好朋友们围着,低着头,“这是我该的。”
他强颜欢笑,对着几个同辈的哥哥弟弟:“以后还拜托各位兄弟,看在同村同族的份儿上,照顾照顾我老爹,不行就......给他再找个伴儿吧。”
他说到这里,侧过头,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别都在这儿垂头丧气的,这事儿要是闹大,咱村保住了,那可是大好事儿啊。”见他们个个都苦着脸,马上就要哭出来,小三哥只能装作洒脱地拍了拍表弟的肩膀,“没事儿,人家都说,在狱里能上大学,还不要钱呢,出来好多公司抢着要!”
许涵昌看着他们愁云惨雾的,忍不住往卓闻的方向看了看。
卓闻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这些话自然也都听到了。
他打开手机锁屏,走得远了点,对着墙根捂住手机,远离人群跟秘书打电话。
许爷爷站在村口觉得风冷,想要回家去拿件衣服。
道路被挖得崎岖难行,他只能顺着墙根走。
村里其他人一起安慰着小三哥,忽然听到背后一阵惊呼。
许爷爷趴在一堆碎砖瓦砾旁边,整个吓得呆愣,都忘了从地上爬起来。
那是因为地基被挖而摇摇欲坠的土砖墙,终于倒了一片。
好在有惊无险,许涵昌的几个堂兄弟连忙跑过去,把爷爷从地上扶起来,边数落他乱跑边想把他拉到安全的地方。
“......”许爷爷却不动,指着那堆废墟,“涵、涵昌......”
许涵昌的脑子轰地一声,他看到墙头歪倒,向着最亲爱的爷爷砸下时,条件反射般地冲了过去。
村里家家户户院墙都不高,许涵昌小时候爬墙上树都不成问题,毫无难度。
但真正倒下来的时候才能看得出可怕。砖头瞬间冲着他倾泻而下,他却没有感觉到疼。
他想,幸好把爷爷推开了。
然而没有一块砖砸在他身上,另一个人牢牢把他护在身子底下,透过血肉之躯,也能感受到对方遭遇的的冲击和痛苦。
有带着热度又黏腻的液体,顺着许涵昌的侧脸流下来,很快又变凉。
“卓闻!卓闻!!!”许涵昌肝胆俱裂,他背上无比沉重,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卓闻你被吓我,卓闻,你怎么了!”许涵昌努力挣扎,但是两人身上还压了些砖头。农村盖房子用的砖石结实沉重,比一般的红砖难挪动很多。
“卓闻,你答应我一声啊!”许涵昌的眼泪冲了出来,和脸上带着血腥味儿的液体混在一起,“卓闻......”
“许哥......”
许涵昌一声不吭,气都屏住,他怕听不清楚任何一个字。
“许哥,我这辈子,总算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儿了吧。”
“许哥,我......”
我爱你。他虽然没能说完,但也非常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卓闻在许多人眼里是无所不能,他有钱,聪明,长得好看,家境优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