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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事他做起来轻而易举,一般人眼中的麻烦障碍对于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但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会疼,也会死。许涵昌在一片黑暗中,眼睛发红,目眦欲裂。
    卓闻还不到二十岁啊。
    他什么都没法去想,也什么都听不到,只是不带丝毫感情,没有任何知觉一般机械重复着一个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救护车的光线和声音都远去,他坐在那堆砖石旁边,眼里一团血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听到自己爷爷带着哭腔的声音:“涵昌,你别吓爷爷啊,你怎么了你这孩子是!”
    “我没事。”许涵昌眨了眨眼,“我没事啊爷爷。”
    他站起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身体。他看着自己挖石块磨得全是血的十指,一点痛苦都感觉不到。
    就像不是自己的手指一样。
    他捡起一块被扔到旁边的石头,上面还沾着深色血迹。
    许涵昌打了个哆嗦,石头就从手指间掉了下去,在地上蹦跳几下,滚远了。
    他不知道那是卓闻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许涵昌回家打包换洗衣物,打算去医院照顾卓闻。他伤到了脑袋,估计要住很久,要做好打算。
    卧室地上还有卓闻铺好的小毛毡,他在许涵昌凳子上固定的厚垫子,还有侧着靠墙根的新皮鞋,都是卓闻用鞋油打理好的,整整齐齐地摆在卓闻亲手钉起来的鞋架上。
    他一到晚上就坐着小马扎,拿起刷子开始认真弄那些。即使被许涵昌指出在做无用功,也没有放弃过。
    许涵昌不用打开衣柜的门,就知道那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一套套搭配好的衣服,从衬衣到外套,以及袜子,都干干净净。
    因为许涵昌反感男士淡香水,那上面只有浅薄洗涤剂的清新味道。
    “哎哎哎许哥别挂那套上面!唉算了,明天我再给你重新分一下。”
    卓闻无奈的声音又在空荡的屋里响起,许涵昌忽然捂着脸,坐在了床边上。
    “许涵昌?”没几秒,他的门被敲响。许涵昌匆匆搓了搓头发,站起来过去开门。
    “我听你刚才回来了,那个啥,这是这季度房租,房东退回来了,我给你扫过去。”许涵昌的同租室友站在门口,拿着手机解释道。
    “退回来了?”许涵昌诧异地问,“为什么?”
    室友耸耸肩膀:“咱房东把房子卖了,说新房东不要租金呗,连个联系方式也没留。哎不会是孩子要上学买的学区房吧?不过这附近也没什么好学校啊......你说咱俩会不会过几天被人赶出去,咱们签的可是按季度租的合约,要不房东为什么不来收租金啊对吧......”
    许涵昌神色恍惚,慢慢地回到屋里,拿起包背上。
    “哎,你上哪儿去?”他舍友说了会儿,发现许涵昌根本没听,着急地说,“咱俩还是早点找找还有没有别的房子合适,别到时候被新房东撵出去了,还有老赖在家里你那个朋友,咱们可以找个三室一厅的。当然如果能找到新房东交上租金最好,哎许涵昌你听见了没啊!”
    许涵昌打开了房门,回头对舍友说:“不会的。不会有人来收房租的。”
    这房子的主人,他不会来收房租,也不会再赖在家里不走。
    现在可能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命悬一线,快死了。
    现在离一个月,还早呢。
    第113章 有惊无险
    因为之前事发时卓闻的司机小宋已经到了现场,许涵昌又吓傻了没反应,跟着救护车去医院的是过岗庄的支书和小宋。
    而回家之前,回过神来的许涵昌已经打电话问过支书,得到了应该要手术抢救的回复。
    如今他在家匆匆收拾好东西,秉着卓闻不康复就不会离开医院这么破釜沉舟的心态,没半小时就到了楼下。
    卓闻出事,又把许涵昌拉进了两年前许爷爷诊断未定那个最黑暗的黎明。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爱恨纠葛都不值一提。
    如果人没了,如果人没了……许涵昌的目光空洞,看着窗外景色,忽然闭上眼睛。
    不能再想下去了。
    然而,他在楼下再次打支书的电话,却只有冰冷的滴滴声,再也打不通。
    许涵昌焦急不已,站在急诊门口犹豫了会儿。好在这是他们学校的附属医院,在参观时认识的那位师兄也在这里。
    他从微信里找出那位师兄的微信,接连发送了好几条信息。
    【师兄,您好请问您在哪儿,在医院吗】
    【我有个朋友,叫卓闻,今年十九岁,颅脑外伤刚才送到急诊了】
    【您方便帮我在系统里查一下他的病历或者去哪个诊室就诊了吗】
    许涵昌发过去之后,一边四处环顾,一面焦急地等待回复。
    【师兄,您在吗?】
    三分钟以后,对面发来一条信息。
    许涵昌心里惴惴不安地点开。
    【急诊三手,脑室外引流。】
    许涵昌愣愣地看着那行字,失去了辨认语言的能力。
    脑室外引流。
    他学医,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时隔两年,他考了医学院,兜兜转转,又站在了手术室的门口。
    还是要等着命运审判,毫无反抗的能力。
    许涵昌哆嗦着嘴唇一拳打在背后的墙上,试图用疼痛麻痹自己,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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