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老顽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拉扯大一个小顽固。
肖桃玉是现今的掌门首徒,又加上她实力不弱,一度遭到以暮遥为首的排挤和嫉妒。
正如今日分配住宿的时候,狗腿子们争先恐后的想离暮遥的房间近一些,而肖桃玉,则是冷冷清清的被分到了另一个院子里。
其他人对暮遥热络是一方面,心觉肖桃玉不易接近又是另一方面。
独自一人居住,倒也清静,这正是她想要的。
乌云蔽月,夜半三更,断续而细微的低泣声自远方响起,时隐时现。
这凄惨且绵长的怪声逐渐变了调,一会儿好似来自远处巍峨连绵的山,一会儿又好似就在院内古井的水波里。
柔和夜风也顿时令人汗毛倒竖了起来,窗棂簌簌地响。
这除祟第一夜,肖桃玉压根儿便没有安心睡下,黑暗中,她缓缓睁开了双眼,竖起耳朵飞快听了一圈,隔壁院落毫无声息,大家显然都沉睡着——秉玉弟子天生警觉,尤其是出任务时,绝不会错过半点风吹草动——然而今夜,貌似只有她听见了这怪声。
听村民说,祸乱小镇的是一女.鬼,光是她一个,便将无数人家搅和得鸡犬不宁了。
看样子……
肖桃玉披衣而起,锦带一扣,悄然摸上了枕边长剑,顺着那似有似无的诡异泣音,步履轻缓的来到了院中。
打眼儿一扫,院落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过了头,树还是树,井也还是井。
然而下一秒,余光微微一瞥,心底便是猛然一阵战栗,激得她立时拔剑而出——
朦胧惨淡的月色之下,方才还空荡荡的井边,此刻坐着一个面目模糊涨烂的女人,黑发红裳,对比森然,纵然她早已没有了五官,肖桃玉却十分清晰的感受到那人……不,那厉.鬼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呜……呜……嘻嘻……”
女子生前应当是凡人,可如今的形态好似烂泥,东倒西歪,地面的砂石之间,竟然汩汩的向外渗出鲜血来。
“呜……呜呜……”
这院子基本无甚遮挡,一人一鬼就这样直接打了个照面。
她下意识缓缓撤步,横剑于前,心想,水鬼?
电光火石之间,肖桃玉脑海中闪过了白天的几个画面。
但那声音如同指甲在地面上剐蹭一般,听得人浑身鸡皮疙瘩,扰乱了她的思绪,水鬼似乎不惧秉玉弟子,怪叫一声,拖着烂泥身子疯了似的扑身上前!
肖桃玉倒也未料这小小邪祟如此胆大,半点不与她斡旋,声音顿时一冷:“孽畜找死。”
一道白光猛然掣出,那是她随身的佩剑,锐利寒凉,剑如其人。
这邪祟既然是主动来找自己,而其他人无知无觉,想必也是她幼时八字不稳的缘故,肖桃玉可不和一只鬼大半夜废话,直接出手攻了上去。
一人一鬼缠斗间,肖桃玉正不断找机会布阵结印,试图封死对方。
可那水鬼韧得很,她早已同水中植物形同一体,砍了她的胳膊,下一秒便有新的胳膊生长出来,砍了她的腿,淤泥与怨气便又慢慢聚成了一个全新的形状来。
水鬼周身上下都不是本体样貌,肖桃玉一时间竟摸不准她的命脉之处。
身为掌门的关门弟子,她的修为自是不差的,然而一阵恶臭骤然钻进了鼻腔,肖桃玉几乎要被那腥气辣出了眼泪来,视线顿时一阵模糊,她长腿一横,赶紧将水鬼扫出去二丈远:“咳!咳……”
什么妖魔鬼怪她都不怕,最怕的便是脏!
这一遭险些没将肖桃玉给呛晕了过去!
咕噜噜滚出去老远的女鬼撞在了大柳树上,才堪堪停下来,紧跟着更加肝肠寸断的哀嚎了起来,除却肖桃玉之外,依旧无人能听见。
肖桃玉眼睛辣得睁不开,眼泪也跟着往下掉,让这鬼搅和得满心烦躁,头次感觉到如此抓狂:“鞋脏了,鞋子脏了,我穿的白鞋……”
她下意识抬起胳膊打算出剑,然而下一秒,她忽觉肩膀一沉,脸颊也湿答答的。
……下雨了?
偏头一瞧,一阵凉意顿时疯狂的蹿上了脊梁骨!
那邪祟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了她的肩头,宛如陈年腐肉,腥臭呛人,只得依靠着肖桃玉才能撑起身体,一颗脑袋上五官都有些摇摇欲坠,眼珠暴起,水草似的黑发拍打着肖桃玉的脸!
肖桃玉怕水又怕脏,今夜倒是两样都直攻她命门了!
“嘻……咯咯……”
这声音像哭又像笑,嘴角的脓血顺着她翕动的嘴唇,缓缓滴在了秉玉小弟子的白衣上。
“杀了你……杀了你,吃……肉……”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修文了。
☆、秘密
肖桃玉或许明白此行要教给她的道理了——这是要根治她的洁癖。
原本见了这模样扭曲瘆人的水鬼,肖桃玉或多或少有些畏惧,但如今自己浑身粘腻,脏得要命,秉玉弟子标志性的一身白变成了大花布,那些胆怯刹那一扫而空,火气飙升!
“……水鬼,你死定了。”她几乎是颤抖着骂出来的。
此话一出,肩头鬼怪顿时发出的桀桀怪笑,问道:“水鬼?原来我现今竟是个水鬼,嘻嘻……嘻……你这小孩儿怎么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