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桃玉略一挣扎,忽觉她的双脚被一股力量限制,好似千万只鬼手紧紧拖拽着她一般,双手手腕也受到掣肘,半点移动不得。
水鬼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满和困惑:“恶……心?”
湿淋淋的长发好似蛛网密布,在肖桃玉脆弱纤细的脖颈处纠缠着,不知何时便要发力将她活活勒死!
是她轻敌了。
肖桃玉强压不适道:“小镇里近来接连有无辜村民横死荒野,死前受尽折磨,形态扭曲,又皆是无头之尸,你可真是好手段。”
她看样子不过十八岁,却是比八十岁的人还要镇定自若。
这气度从容的模样,直接碾压了先前来“斩妖除魔”的一干江湖道士,白衣松纹天生便带着矜持清贵一般,引得邪祟下意识要顺着肖桃玉的话音走。
“人脑鲜美……你不解其中滋味,也是正常,桀桀……”
水草似的湿发敲了敲肖桃玉的脑壳,好像在试探要从哪里直接掀开享用似的。
“水鬼生前是人,化作了鬼,便低级又鄙陋,果真如此。”肖桃玉说了一句风凉话,“残害生灵,也无怪乎有人要捉你。”
果真,此话引得水鬼暴怒,狂躁的怪声几乎要洞穿了人的鼓膜:“你懂什么?!你懂什么!鬼祟该死……难道人就不该死了?我不仅杀,还要让他们肉身损毁,尸首分离,不得超生!哈……哈哈哈……”
她双脚已断,中间有些许断骨勉强连在一起,看上去很是血腥骇人,就这样脏兮兮、臭烘烘的刮蹭到了肖桃玉的衣摆和肩头。
“不巧,你杀人,我杀你,你也嚣张不了多久了。”她心觉恶寒,但总归比先前冷静了许多。
水鬼想到了什么,忽然凄厉的扬声道:“说,是不是张有才那个畜生叫你们来的?你快说啊!又是他……又是他!你们都是□□凡胎,你也是瓮中之鳖,你们谁敢杀我?谁又能杀我!?”
肖桃玉费力的挣着胳膊,自然而然的顺了一句:“不止你,那些个兴风作浪的,这下会一并见阎王。”
“不、不行……”水鬼神志低微,此刻好似受了刺激,一个劲儿暴走狂怒,“不行!不行!不行!”
枝叶繁茂的老柳树间,暗暗隐藏着一道修长的人影,那人瞧见此景,轻轻笑了一声,并不出手,只作壁上观,而肖桃玉也根本未能察觉他的存在。
肖桃玉冷笑了一声,心念电转:“为何不行?你在隐藏其他邪祟?他们是谁?你的夫君、父母……还是,孩子?”
这番话让这水鬼瞬间暴起,疯狂的发出了一串不似人声的尖啸:“啊啊啊啊啊啊——”
电光火石间,水鬼的上半身顺着她的身子蹿出了三尺来高,瞬间将嘴巴张成了一个能吞进人头的大小!
幽深的口中立时露出了成排成排的细碎尖牙,好似还闪着诡异的光,利齿间挂着些血肉模糊的东西,光是看一眼就要令人作呕不止了。
那张嘴,若是什么东西放了进去,恐怕要三两下就要化作齑粉,肖桃玉由内而外的感到不适。
水鬼发出一声嘶吼,血盆大口中猝然蹿出来了一条形状怪异的长舌,飞快的席卷而来,看样子是打算将她的脑袋卷进去吃了——和先前红菱小镇遇害的村民死法一模一样。
“看来不止你一只水鬼,还有同伙。”
就在长舌卷到她脖颈的前一秒钟,手中的玄铁剑发出一声尖锐的剑鸣,飞驰而出,寒光凛凛,瞬间便将那湿漉漉的恶心东西给切成了好几段。
这委实给水鬼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厮惨叫着从肖桃玉身上褪去,在地上滚作了一滩烂泥,似乎就要从地缝之间消失了,肖桃玉手中剑诀一捏,便让那鬼祟瞬间又现出原形来,苦苦挣扎着也是逃无可逃。
于是破口大骂道:“你诈我!?你分明逃的掉!”
顺手想拍拍衣服,可肖桃玉又怕脏了手,漫不经心的道:“不诈你,怎知究竟几只鬼?又怎知你们为何行凶?”
“我杀人……是因为你们都该死!你们都是阳奉阴违的小人!你们自私自利,欺凌弱小,罪无可恕!”
这鬼祟低级,神魂不清,说一会儿便开始胡言乱语:“脑髓……美味……我杀了你们……”
她功力尚未那般出神入化,困住水鬼也顶多是一时半会儿,既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将其诛灭,又不能在这边无人看管的情况下,去叫那和她最不对头的暮遥前来,一时之间,倒是有些进退维谷了,似乎只能任凭那团东西愤世嫉俗的大骂。
“你个小贱人!小浪蹄子!”
肖桃玉:“……”出门做任务,又赔衣服又挨骂,亏!
她还没挨过如此劈头盖脸又粗俗的谩骂,不由得面色怪异,强压怒火。
这水鬼非但是个骂街撒泼的好手儿,还阴晴不定。
“呜呜……呜……”她毫无支撑下,断腿根本站不起来,于是又开始哭得肝肠寸断,“我先前也是这儿的百姓啊,我根本就不是水鬼,都是遭人戕害,你会耍剑怎么了?凭什么呜……”
肖桃玉听得耳根起茧,突然稍稍一顿:“是被这个村子里的人害的?”
这女子怨恨当有何等深重,才会连杀数人,生吞活剥?
降魔除祟也要讲究一个是非黑白,若非穷凶极恶的妖魔,大可不必直接杀掉,定然要循序渐进将其度化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