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回答有点新鲜,按照一贯的回答套路都是感谢公司、感谢设计师,余光看向站在旁边的姜舒,主持人浅浅一笑等着她接下来的回答。
“当时我们拿到衣服的时候其实不是这样的,只是我的经纪人按照我的风格进行了改造,所以我最应该感谢的就是我的经纪人,才能让我有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机会。”
樊子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旁边的笔录师一字不差地全都记在了小本子上。
看看这十九岁少女说的话,是不太讲究专访的回答规矩,却是十足的真性情。
真是小瞧她了。
姜舒和樊家人的想法难得一致。
从小就被父母当成赚钱工具,樊父樊母把樊子晴打扮成了最惹人喜欢、最没有思想的花瓶,只会按部就班的照着父母铺设的路走。
这是她第一次脱离父母的控制,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怯怯地低下头,她能够感觉到母亲灼热的眼神正盯着自己,两只手攥着裙角,她的脑海里倏地闪过了姜舒跟她说的那句话:你是一个人,不是赚钱工具。
主持人对姜舒的回答很满意,钢笔在纸上做了个笔记,又继续下一个问题:“看样子你和你的经纪人关系很好,那未来你会考虑进军时尚界吗?或者成为一名出色的模特?”
“我小时候想过要成为一名模特,但是我对时尚什么的都不太懂,还是遵循公司和经纪人的安排吧。”
主持人打了个眼神示意旁边的灯光师换了个位置,抬起手里的高光灯,樊母一家人正好被遮在了盲点后。
没了樊母的目光警告,樊子晴的恐惧减少了许多,又经过主持人几个问题的铺垫,她的回答更加流畅自然。
直起了佝偻的身子,听到主持人的笑话也会甜甜地笑出声,这才是一个时尚女艺人该有的姿态。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样看待这一套服装的?”
半仰起头思索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在主持人手里的小本子上时,樊子晴放缓了回答的语速,“这是我穿过最合身的一套,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套。大家看到的可能是全球在流行的潮流,但我看到的就是我的经纪人为了让我更舒服一个人忙活了半个多小时的心血。”
回答的都是什么东西?!
全程都在夸姜舒这个经纪人,感谢父母、提拔弟弟的那些话都被这个死丫头抛诸脑后了吧。
拉扯着身边的儿子,樊母一个箭步上去想要打断采访,坐在沙发上的樊父气得脸色铁青,直勾勾地盯着樊子晴只等着老婆甩给她一记耳光。
“这是专访,注意你的行为。”
姜舒伸手就揪住了樊弟弟的肩膀,他可是樊家的宝贝,揪住他就等于拉住了樊母。
樊母的脸色转眼就变得刁钻,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姜舒,轻哼一声,两片丰满的红嘴唇满是怀疑,“这番话是你教她说的?”
樊子晴什么性格她这个当妈的最了解,没人教,她才不敢忤逆自己的安排。
拿着手里的文稿,上面歪七扭八的字和樊母的嘴脸一样丑陋。
“子晴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力,她要怎么回答我们谁都管不着。”
樊家人不罩着她,姜舒罩着。
自己的崽,就算是樊母这个当妈的都不能欺负。
专访结束后,樊子晴缓步走来的时候能感觉到弥漫在沙发的低气压。刚才的回答几乎一个字都没有按照母亲给她的“标准答案”说,光是看她眼眶里露出的大片眼白,就知道自己今天的下场。
咬咬牙,她低下头时认命地闭上了眼。
挨打就挨打吧,今天的专访内容她不后悔。
在樊家生活了十九年,这是她第一次违背父母的安排。
“樊子晴。”
这三个字从樊母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像是淬了毒,冷漠、低沉,每个字都狠狠地敲在她心口。
一步步朝她凑近,当着外人的面,樊母不会出手打她。一点点把阴森的笑拉到最大,凶狠的眼神和平日里打她时一模一样,“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些什么吗?我和你爸在家里是怎么跟你交代的,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嗯?”
录制室里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着收拾东西,也只有旁边的白柒,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回想起和樊子晴签合约的那天,她的父母就当着公司里法务部的人扇了她一个耳光。当时姜舒递给了她一张纸,不是好心让她擦掉眼泪,而是让她把合约上的水渍擦干净,不要弄脏了合约。
姜舒和樊家父母是一个阵营的人,起码从白柒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就是这样。
低头玩手机,站在旁边的姜舒小声地哼着歌对樊母的训斥没有丝毫兴趣,偶尔看一眼后面正在收拾东西的杂志团队,和工作人员眼神对上的时候,还会礼貌地笑笑。
这边樊母没好气地拉扯着樊子晴的衣服,旁边的姜舒躲得清闲,都开始和杂志社的人聊天。
鞋尖刮蹭着地板,白柒丝毫不会觉得奇怪,毕竟她和樊家人是一样的人。
至于之前对樊子晴那么好……兴许是自己的错觉?
送杂志社的人离开录制室后,一秒不到的功夫,房间里的一声脆响震得所有人不敢说话。
“啪!”
又是一巴掌。
这次白柒看得清清楚楚,姜舒甩在樊母脸上的那一下没有丁点的犹豫。
不止是白柒,樊子晴和樊父同样被吓得目瞪口呆,至于她旁边八岁的小弟弟,张大的嘴角那滴口水已经要滴在衣服上了。
换了只手握住手机,姜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樊母,语气和刚才骂樊子晴的时候一模一样,“你是出门没带脑子,还是我们录制室的门太小把你的头给夹了?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找我的茬?”
还从来没有被一个丫头片子打,左右两边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疼。
“你……”
“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给足你面子了。你知道你今天犯蠢的事让我们少赚了多少钱吗?”
听到钱,樊母已经冲到嗓子眼的那句mmp立刻噎住了。
樊家的人有多在乎钱,姜舒心里清楚。所以谁的手里有钱,谁就能够当樊家的老大。
姜舒扯了一把樊子晴粉红色的衣袖,把刚才樊母的愤怒全部照单全收,“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我是不是跟你们交代过,要想大家有钱赚,就要完全服从我给樊子晴的安排。看来你的猪脑子,是已经把我的话给忘了。”
樊母:???
签合同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谁还记得。
樊父从沙发上站起来,成熟男人特有的威严气场和姜舒身后的不相上下,“姜小姐,你动手打人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是按照你的安排做的。”
“我让你们一家都来了吗?”
“没有。”
“我让你们穿得跟参加婚宴一样吗?”
“没有。”
“既然都没有,你就没资格问我什么意思,把你的嘴闭上。”
“……”
姜舒可是当了好几年总经理的女魔头,手底下什么样的员工没见过?像樊家这样想扒着女儿往上爬的人,她见过不少,一家子都是色厉内荏、欺善怕硬的纸老虎。
“今天的专访你以为只是问问题吗?他们掏五万块只是想跟樊子晴做点什么,可没说要你们一家子人来当啦啦队。怎么着?我再给你们买点荧光棒让你们摇起来?”
姜舒含沙射影的一番话最是诛心。
艺人在娱乐圈的生活,恐怕樊家的这些人只在电视里见到过。想要上位出名,多半就是要潜规则什么的。
所以姜舒不用点破,他们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么看来,是自己搞黄了这件事。
五万块,可抵得上他们一家小半年的工资了,难道就这么鸡飞蛋打了?
听出了姜舒话茬里的意思,他们哪还有心思去管樊子晴说了些什么,甚至连她甩给自己的一巴掌都不在乎了,两个人着急上火的样子,只想着怎么把钱留下来。
这种视财如命的吸血虫,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脸面。
“我,我们……”
“五万块全款是别想拿到手了,”姜舒吸了口气,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至于能拿到多少,我一会跟他们交涉一下。”
眼神扫过樊母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刚才那两巴掌甩得手疼,但姜舒还想再抽她两下。
只会欺负自己的女儿算什么本事?有能耐还手啊?!
领着呆若木鸡的樊子晴离开,姜舒头也不回道:“还有,趁着子晴这几天还算有热度,公司给她安排了比较多的工作,如果你们还想要赚钱,就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话,否则就解约,毕竟我们不差她这一个艺人。”
半辈子都是老老实实的工薪族,姜舒的威胁让他们收起了平日里的傲慢。
目送姜舒的背影离开,对这个二十四五的女人,他们只是怯怯地咽了咽口水。
不敢惹,真是不敢惹。
“姜姐,你刚才太强了!”从录制间出来,白柒一个劲地给她鼓掌。
他之前瞎了,绝逼是瞎了!否则怎么会看不出她对樊子晴竟然有这么关心?
“但是专访的钱不是下周结吗?扣完税和公司分成,五万块一分不少,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扣钱了?”
刚才在樊母面前一直忍着眼泪,樊子晴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录制间出来后会在她曾经最怕的姜舒面前哭出声。
姜舒不会安慰人,伸手想替她擦眼泪犹豫了下还是摸了摸她的头。
“把钱三七分成两份,多的那一份存在樊子晴的银行卡里,少的那份送给樊家。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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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舒:想动我的崽?先挨我一个耳光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