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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拔弩张,图穷匕见了,才告诉她这些……如何能退,退了又能如何?
    还能让她怎么决断呢!
    “贫僧又如何能没劝过呢!”善水和尚也不由叹世事无常,一步算错步步都错。
    昔年他见那紫微正象的命格竟沦落成了不生不死的药人之身,心中大恸,不忍之心,一意颤上紫微正象想劝其放下执念与怨恨皈依佛门。不曾想,主动替其遮掩了结几转前事恩怨后,对方的执念反倒却还不减反增了。
    后来见对方一意孤行不听善言,善水大师无奈之下,不擅与人争执的他只得选择悄然离开洛阳,放弃予对方支持,想着能以此来断绝对方的痴缠偏执……不曾想,本以为自己不再“助纣为虐”后会偃旗息鼓的紫微正象,竟然真的机缘巧合,一步一步爬上了帝皇之位。
    可这世俗之人趋之若鹜的宝座,于这不生不死之人而言,却是自寻死路、自讨苦吃了。
    善水大师在外听闻新君登基的消息后,大惊之下连夜奔回洛阳。可当初就不会听他劝的人,现在当了皇帝,自然更无心听他多说了。
    善水大师无奈之下,只得隐匿身迹,悄然登上了陛下唯一胞妹昭乐公主的府门。
    昔年善水和尚帮处境奇惨的紫微正象,不过是出家人的恻隐之心,不忍见天命所归者落魄至此,遭无耻小人践踏;而如今急求昭乐公主出手终结而今这场乱象的他,却是为着天下苍生、百年命局了。
    帝星一乱皇朝乱,皇朝一乱,遭殃的便是天下百姓、芸芸众生了。
    善水和尚如何能不急得火烧眉毛呢。
    裴其姝怔怔出神半晌,却是依然如之前的很多次一样,缓缓地摇了摇头。
    “大师想求的‘决断’,在我这里是求不到了,”裴其姝平静地下了逐客令,“大师还是请回吧。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背叛陛下的。”
    每一次遭受背叛,都让裴其姝心力交瘁;而每一回的主动背叛,却更是让裴其姝心衰力竭。
    “那难道殿下还要跟着陛下一意孤行下去,”善水大师错愕不已,“看着陛下日渐衰败,撒手而去么?”
    “我会去努力劝劝他的,他若听了,”说到这里,裴其姝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方才赵逦珺颇有些讥诮的那几句,自嘲地笑了笑,还真被人说中了,“我便放下所有去极力斡旋。”
    “他若是不听,”裴其姝倦怠而平静道,“那我就陪着他一条路走到死、一意孤行下去吧。”
    他连帝王命格都被她害没了,陪他走这一遭,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他尚且不因昔年明萃阁之事而怨恨她,只道根本没有什么是“命该如此”,真可恨的是暗下毒手之人……她怎么能反过来因为这回争输了而去怨恨他这做哥哥的不称职、不够厉害呢?
    本就没有什么是“命该如此”的,是输是赢,是死是活,全看个人造化……这回输了,也就输了吧。
    第123章 焚心与身   正文完。
    裴其姝其实压根就没有把握能劝得住她哥放权让位, 但她更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一声不响地与对面合谋,逼得她哥禅位于人而只为保他们母子三人性命……她哥是更受不了的。
    信任和偏爱不该是被这样滥用的, 尊严与骄傲……也未必就比性命轻多少了。
    更何况, 背叛一个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她已经彻底焚心一回,这一次, 就让她自私地去选一条最多焚身、不必违心的轻巧路走吧。
    裴其姝不经通报进到明德殿内间的时候, 新君刚刚偏过头, 低低咳嗽着。
    抬头正欲呵斥,一见裴其姝,先手忙脚乱地收起那块沾了血的帕子, 还妄图悄无声息地藏起来。
    “别演了,”裴其姝今天连轴转见了几波人, 心力交瘁地坐下来,苦涩道, “善水大师都告诉我了……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哥哥。”
    ——明知是自寻死路,还一心抢着赶着往死路上跑。
    “我还能怎么想,”新君苍白着脸,无所谓地笑了笑,“一开始就是不信邪呗,怎么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呢。现在嘛, 就是后悔筹谋得不够妥当, 拖累你和阿娘一起担惊受累了。”
    “我就说嘛,原还奇怪着,牵星楼那老东西是眼神不行了还是怎的, 先前善水大师走后竟然来不找我的麻烦。现在才知道,早算到这一遭了,就盼着我这么走呢……”
    裴其姝苦笑了下,单就“不信邪”这一点上,他们兄妹俩还真是一模一样。
    最早善水和尚找上来的时候,裴其姝也是什么也不信的……只是后来新君遮掩的姿态越来越勉强,就由不得人不信了。
    “姝姝,我是不是又把一切都搞砸了,”新君出神片刻,怔怔道,“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和阿娘本来可以无忧无虑……”
    “别,别跟我提这个,”裴其姝咬紧牙,苦涩道,“真要这么论,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早便是个名垂青史的好皇帝了……怎么可能受这么多折磨屈辱。”
    新君愣了愣,正色解释道:“我从没那么想过,你是我妹妹,我保护你是理所应当的……你也别再这么想了。”
    “说过多少回了,明萃阁的事不怪你,一点也不。或者说,我甚至还很庆幸,遇到这一切的是我,不是你。”
    裴其姝红着眼摇了摇头,心道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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