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娇娇深吸一口气:“我叫宁娇娇。”她顿了顿,看向近在眼前的城墙,问道:“你我进城可需要什么文书证明?”
太叔兰眨了眨眼,像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宁娇娇便说得更明白了些:“若是有擎天门的人恰好在此,我会被抓回去吗?”
太叔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随即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连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我的小祖宗,这里距离那擎天门起码有三千里路,中间还隔着地煞海,饶是擎天门的人再厉害,也是追不过来的。”
宁娇娇不信:“齐家的人追不过来,那你又是怎么带我来的?”
小姑娘微微歪着头,漂亮的杏眼里写满困惑,偏偏那眼珠子干净剔透,就连最珍贵的玛瑙石都不及她万分之一。
太叔兰越看宁娇娇这模样越喜欢,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和他们可不一样!”
说完这话后,太叔兰便闭上嘴,没有透露太多。可语气中的骄矜已然流露,显示出了她的不凡。
宁娇娇想,之前怎么没发现,太叔兰怎么比自己高这么多?
她用眼神丈量了一番两人的身高,皱起眉头。
难道修仙还会教人,如何操控身高?
不等宁娇娇想出个所以然来,原先走在她前面几步的太叔兰已经停在了城门外。
“快来,发什么愣呢!”
宁娇娇赶紧小跑到了她的身边。
果然,有太叔兰带着,门外的守卫见了她的令牌后分外客气,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鹤水城。
进城后,宁娇娇第一时间被太叔兰带去了锦衣阁。
跳过了一楼的成衣俗物,太叔兰带着她直奔二楼而去,随后不等宁娇娇开口,太叔兰已经极为熟稔地挑起了衣服首饰。
“这件、这件、包括这件——”
太叔兰摸了摸下巴,看向宁娇娇,颇为体贴地询问:“就先试这几件?”
宁娇娇:“……”
这衣服哪怕没有表明价格,可光凭那闪着柔光的外披,甚至是用来承托衣服的雕工精细的檀木托盘,都足以表明其珍贵。
将目光从侍女端着的托盘上挪开,宁娇娇镇定地问道:“你是打算人口贩卖吗?”
太叔兰:“?”
太叔兰:“娇娇妹妹何出此言?”
刚才还一口一个‘美人小姐姐’,现在就变成了‘娇娇妹妹’了。
宁娇娇深深觉得,倘若自己真的收下这些衣服,恐怕地位会直线下降,说不定就要直接喊对方‘爹’了。
虽然她不介意多一个富有的爹,可与对方相识还不到一日,哪怕对方表现的再过友善,宁娇娇也不敢轻信。
“这些衣服,恐怕卖了我都买不起。”宁娇娇对上太叔兰的眼,“我觉得一楼不错。”
她现在身上头上还有些金银首饰,部分是齐家的聘礼,她不打算动,还有部分则是刘婶子帮她攒下的嫁妆。
宁娇娇打算先用这些抵扣,身边有些银钱再说。
太叔兰眼中笑意渐浓,她先是挥退了那些侍女,又问:“真的不要?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她伸手,一件粉色的绣六合云彩的衣衫飞来,太叔兰将其展开,衣裙完美地展露在了宁娇娇面前。
裙摆上绣着大片大片的牡丹,配着条水蓝色的衣带,宛如于云间漫步,精致完美得不像话,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这也是刚才宁娇娇看得最久的衣裙。
太叔兰看着手中的裙子,缓缓开口:“这裙子不仅漂亮,上面还绘着阵法,可抵挡元婴期修士三次攻击。”说完后,她转头望向了你,“真的不想要?”
宁娇娇摇头:“我不要。”
太叔兰微微眯起眼,忽然问道:“是不喜欢吗?”
宁娇娇诚实道:“喜欢。”她看着那裙子,态度极为自然:“但是它太珍贵了,现在的我还不配得到它。”
“我付钱。”太叔兰道,“这里你喜欢什么,都由我来付钱。”
见宁娇娇仍是摇头,太叔兰佯怒道,“怎么与我这样生分?我救了你的性命,帮了你一把,你却还待我如陌生人一般!莫非这一路上,娇娇从未将我当做过朋友?”
说完,她直接将檀木托盘往地上重重一摔,怒气冲冲地就要下楼。
宁娇娇哭笑不得,却也知道太叔兰这是好意,赶忙起身,快步走到了对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腕,小声道,“我并非是与你生分,只是这样不好。”
她抽了抽鼻子:“虽然你有钱,可你的钱是你的钱,我的钱是我的钱,不一样的?”
太叔兰撇嘴,头也不回:“这点小钱还与我计较,你这还不是与我生分了?”
和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宁娇娇好笑地抱着她的手臂:“现在还是小钱,那以后呢?若是我习惯了万事由你出钱,以后我遇上更好更贵的东西,还想让你出钱怎么办?”
太叔兰斜眼看她:“那我不出便是,给你付些小钱就罢了,什么都给你买——呵,宁娇娇,你当我傻子么?”
“你当然不傻。”宁娇娇道,“可是我习惯了呀,到那时你不付钱,我便会觉得你小气,反而伤了情分,让彼此有了间隙。”
太叔兰神情微动。
宁娇娇见此连忙再接再厉:“更何况,我可是要修仙成为了不起的大仙人的!若是事事让你付钱,我欠了你因果,不是反倒害了我?”
最后这句话已然是玩笑,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弭,尽数化为了轻松。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太叔兰再也不好板着脸,她看着宁娇娇,眼中闪过思量。
刚才抽那丑东西时,小家伙那般镇定自若、意气风发,尤其是回击火球,竟是发自本能般半点不怕。
当时的太叔兰还以为自己又要捡一个暴脾气的刀修回去了,可谁知现在遇上自己这般不讲道理的胡搅蛮缠,小朋友倒也愿意哄着,讲道理。
如此是非分明的性格。
太叔兰望着在一楼生涩地询问掌柜哪里有当铺的宁娇娇,微微勾起唇角。
小家伙一定是个合格的符修!
……
水镜外·
大殿内无比寂静,五位长老围坐在一起,看着水镜里各个前来门派大选的候选人们。
“咦?”浑元道人抬起手,指着其中一颗小小的圆球,“这就是阿婪师侄带回来的孩子?”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属于宁娇娇的小小问心球。
倒也不难看见,毕竟在一片浑浊的颜色之中,唯有这个小球颜色最浅。
乐来峰的忘鸢真人见此,惊异地睁大了眼:“我记得这孩子是被阿婪师侄直接带进问心城的,比别的弟子都晚了许多吧?”
鸿蒙仙府作为如今凡间的第一仙宗,这些年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其中不乏有偷奸耍滑之辈,光是用“通天梯”来测试,不免有些鲁莽,故而便出现了水幕之中的“问心城”。
所谓“问心城”,要问的正是修道之心。
其中有七情六欲,贪痴妄嗔种种,要测的,自然是弟子心性。
倒也不是要求人人无欲无求,有所求者自然是最正常的,但倘若为了一时之欲而失去本心,则是修道之人的大忌。
身为掌门的玉泉真人挥动浮尘,那枚原先只如鸡蛋般大小的水球渐渐变大,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们觉得,这孩子如何?”
急脾气的浑元道人率先道:“小姑娘有仇报仇,当场便将齐家那小子休了,如此果决,我看适合走我刀修之路!”
忘鸢仙子微微一笑:“师弟此言差异。”她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用手帕沾了沾嘴角,看着浑元道人道,“人家是个小姑娘,容貌还这般出众惊人,去你斩星峰耍大刀,简直是……”
她摇了摇头,没有讲话说下去,却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见浑元涨红了脸不再开口,忘鸢接着道:“我倒是觉得乐来峰适合她,漂亮的小姑娘,就该用些漂亮的武器嘛~”
“幻境里穿不了好看的衣裳,”忘鸢慢条斯理道,“我的宝库里,可还有一对东西没有认主呢!”
殿内为之一寂。
忘鸢本是上界的神仙,几百年前因为想要换个地方走走,才来到了凡间。
若是要比宝物,自然没有人比她更多了。
玉泉真人看着颜色愈发浅淡的水球,严肃道:“爱憎分明、尊老护幼,两袖清风不为财帛动心,这孩子,更适合练剑啊!”
这么干净的心性已经多久多久未曾见过了!
就适合心无旁骛的练剑!
元音真人早就想开口了,可他贯来不善言辞,此时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依我看,这般纯净之人,最适合来和润峰做个医者!”
四人眼神对上,一瞬间空中好似有电流闪过。
多少年没见心性这么好的孩子了!合该来修剑\医\刀\音!
就在这时,在水镜末端传来了一声嗤笑,随后便有一道懒散的嗓音响起。
“师兄师姐们,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剩下的四人齐齐看向他。
只见一位白胡子老头,他瘫坐在一把极其华丽的软椅——不,应该说是躺在软塌上。比起殿内正襟危坐的四位修道之人外,简直是舒适的不能再舒适了。
脾气暴躁的浑元道人最是见不得自家小师弟这幅懒洋洋的好似没骨头似的模样,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低声道“坐没坐相”。
就连掌门玉泉真人也忍不住挪开了目光。
真不知小师弟怎么想的,有那么多好看的模样,偏偏用了最丑的老年形态示人。
此人正是鸿蒙仙府中年纪最小的青云子,可别看他年纪小,因着血脉的缘故,本来早该飞升的。
可他不知为何,迟迟不愿上九重天,坚持留在了凡间。
而如今,人界与上界壁垒更深,就连一直在隔壁门派养伤的那位宣小姐,也有许久未曾见到她的师兄了。
哪怕殿内四人都看向了他,青云子也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他一手支起脑袋,扫了一圈蠢蠢欲动的师兄师姐们,懒洋洋地开口:“诸位可别忘了,根据之前我的乖徒儿阿婪之前传回来的消息啊……”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几人的胃口,直到浑元道人暴脾气在爆发的边缘,青云子这才笑眯眯地接着说了下去。
“这小姑娘啊,测不出灵根——因为她压根没有灵骨!”
四人齐齐一愣,这才想起太叔婪之前传来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