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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渺渺唔了一唔:“见你劳心费神地圆谎,想知道你究竟要做甚。”
    “如今晓得了,后悔当初没早些揭穿我与尊上,让你的同门防备一番么?”她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瞧着这小姑娘。
    云渺渺合了合眼,并不动摇:“我那会儿若是真揭穿了你们,恐怕这儿同行的十二人,都没命走出令丘山了吧。”
    她低笑一声:“你倒是挺聪明啊。”
    “惜命而已。”
    还魂两回,历经三世,若是还不知好歹地往死路上撞,那叫蠢。
    “不过这事儿倒也不算全在诓你们。”霓旌笑吟吟地看着她,“至少这三危山,确与长生之血有些干系。可有听说过三青鸟?”
    云渺渺看了过来:“在典籍中窥见只字片语,传闻中是西王母座下灵兽,虽无高强法力,却是播种福音于四海的祥瑞之兽。”
    “三青鸟的确曾在西王母座下修炼过数百年,然据传西王母并无心渡它成仙,三青鸟始终以灵兽长居于玉山,终不得位列仙班,心灰意冷归于三危山。那时的三危山因青鸟远走,化作一片荒山,恶兽群聚,灵气尽散,寸草不生。
    三青鸟为恢复故土,前去四灵之首,朱雀上神的神殿前跪了半月有余,终打动了上神,出手驱散了山中瘴气与作恶的异兽,将三危山归于万鸟始祖镜鸾上君座下。三危山这才有了之后数千载的安宁。”
    “这么说来,这三青鸟应是朱雀上神的从属?”云渺渺看了过来,她怀中的桑桑也一同望向了眼前的女子。
    能知晓得如此详尽,想必这些年没少费工夫。
    “算是吧。”霓旌顿了顿,继续说下去,“然这三危山的好景也只维系了那么千儿八百年,自五千年前,四灵陨落于不周山,朱雀散灵,镜鸾上君亦心灰意冷地自封于女床山,便是丹穴山的凤凰二主前去,也是回回吃的闭门羹。莫说请上君出山了,愣是连根毛都没瞧见。三危山失了灵气庇护,也就此没落。”
    云渺渺面色微诧:“朱雀上神既然命那位镜鸾上君掌管三危山,若遇难处,青鸟怎不向这位上君求助?”
    霓旌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以为三危山出事后,三青鸟没去过女床山?只是那山间早已设下重重迷瘴,就连凤凰都无法踏足,凭他的法力,只怕山脚在哪都寻不着,如何找得到山主?
    听闻獓靥趁虚而入,三危山抵抗不足百年,便彻底沦陷了,獓靥四处为祸,山间生灵涂炭,三青鸟不知去向,有传言说它为了保命早已逃走,也有说它死在了獓靥手中,直到最后也没能等到他信奉的君主。”
    桑桑静静地望着她,沉思片刻,目露迟疑。
    “所以你就为了这模棱两可的传说,引我们到这三危山来?”
    霓旌莞尔:“先莫瞪我,这世间诸事,又有哪一桩是十成十笃定不变的?长生之血本就是传说中的宝物,无论是仙门还是魔族,都只能凭着一些旁枝末节推测其所在,若是青鸟还活着,我与尊上自有法子让他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出来。若是死了”
    她默然片刻,旋即一笑。
    “若是死了,也要看看那尸骨上可有线索。”
    桑桑忽然冷笑了一声:“你们魔族真是个儿赛个儿的会来事!唔!”
    话音未落,云渺渺眼疾手快地掐住了它的喙,以免它嘴欠到把自个儿作死,转而看向霓旌。
    “长生之血就连传闻都是东拼西凑出来的,魔族为何突然想要得到如此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是不大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长生之血的,便是师父命她与师兄下山找寻,但这一路除了一些零碎到不知从何说起的线索,着实令人失望。
    与其浪费工夫遍寻这等多半只是臆想之物的玩意,还不如在风华台罚抄已经多达五千条的门规。
    但瞧见魔族如此不遗余力,倒是令她有一丝动摇。
    长生之血当真的存在于世间吗?
    “从前的确也没人找这玩意儿,都当个茶余饭后的闲话。尊上闲下来就去找天虞山掌门打架,输输赢赢,胜负掺半。”霓旌觉着似乎也没什么可掖着藏着的,“不过二十年前,尊上从北海回来,不知从何处受的伤,弄得五脏六腑都是崩裂的口子,昏睡了好些日子,醒来后魔怔了似的,定要寻那长生之血,大概是幡然醒悟,作为魔尊,终于也有了那一统六界的野心了吧,这于魔族而言,可称得上是件好事。”
    她如此一说,云渺渺倒是想起了那年冬天,她从冷飕飕的礁石后拖出了个活祖宗,那会儿要是能重来,她定会趁他不省人事之时毫不犹豫地给当头一闷棍。
    “这对于人间和我们这些仙门弟子而言,可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她面色平静地扫了霓旌一眼,仿佛一记拳头打在棉花上,令霓旌莫名有些扫兴。
    云渺渺顿了顿,又道:“你说魔尊与我师父过去时常争斗,胜负掺半,可是记错了?”
    招摇山和天虞后山两次重伤,这亏可吃得不小。
    她晓得魔族都十分敬重魔尊,难免有夸大其词的时候,但以她之见,魔尊这法力,怕是不敌她师父的,北海那回,指不定也是在她师父手里着了道。
    霓旌瞧见她犹疑的眼神,啧了一声:“骗你作甚,尊上的法力高深着呢,早些年还将你师父揍得鼻青脸肿,只是近年似乎出了些纰漏,法力退减不少你可莫要动什么歪脑筋,便是法力只剩十分之一,尊上要收拾你也跟收拾鸡崽儿似的。”
    云渺渺默默移开了目光,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大胆想法咽了回去。
    比起霓旌的疑惑,她更怀疑是当年门槛上那一下,磕坏了重黎的脑子,以至于他法力大不如前,才屡次被她师父压一头。
    如此一来,若是被他晓得是她干的好事,岂不是要将她吊起来打?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一哆嗦。
    脑洞活动已经开始咯,我已搬好小板凳抓好瓜子等着你们的小剧场了
    第六十二章 :你耍赖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七夕脑洞活动)
    四下黑灯瞎火,就连廊下仅剩的一盏灯笼,也是烛火昏暗,云渺渺这么一动,霓旌便瞧见了她袖下忽明忽暗的光。
    透过雪青色剑袖,依旧很是显眼。
    “瑶碧石?”她记得昨夜被逼问的时候,这丫头着急忙慌地藏这块石头,可说到底,她也不是头一回见了,“这石头原本是尊上的贴身之物,就我所知,至少戴了千载了。”
    云渺渺下意识地捂住了手腕,眸光微闪。
    “是吗?我还以为是随手捡来的石头。”毕竟他当初给她这块石头的时候,可没有半分珍视之意,稀松平常到仿佛只是在北海的泥坑里捡来的玩意儿,早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年就应该拖去换馒头才是,嘁。
    霓旌瞧着她眼神从波澜不惊,忽地泛出涟漪,几乎可以称之为稀罕地,透出了一丝嫌弃。
    这丫头在想什么她是不晓得,但总觉得尊上这会儿八成已经开始打喷嚏了。
    “这块瑶碧石,尊上一直戴着,我有幸窥见数回,却从未见它有何动静,还以为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到你手里竟会发光,倒是稀罕。”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云渺渺的手腕,便是有心遮挡,指缝间依旧会渗出些许余光。
    云渺渺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它平日里也不过是块寻常石头,一旦离魔尊近些,便会发光,这会儿想必是都在同一间客栈里才会如此。”
    她当是石头认主,没回它一闪,她就吓得心慌气短,却原来就连魔尊身边的人也是头一回见它发光。
    这倒是怪了。
    霓旌沉思片刻,忽而一笑:“不妨事,既然是尊上给你的东西,你最好还是戴着,魔族在从属一事上颇为偏执,收了一个主子的信物,在被遗弃之前,便不能再收另外的信物,否则,可是要被打得魂飞魄散以儆效尤的。”
    云渺渺僵了僵:“一块石头应当算不得什么信物。况且我也从未说过要认主若是真有此事,这石头还是物归原主吧!”
    说着,她便要摘瑶碧石,被霓旌按了下来。
    “信物并无限制,只要想,一棵草都能算数,你可都戴了二十年,这会儿才想着还回去,晚了点吧?”她眼看着云渺渺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着实没憋住,拍着大腿笑出了声,“你这小丫头可真好骗!怪不得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砍!”
    瞧见云渺渺一本正经地抄起霄明剑往那瑶碧石上劈,她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里,可再笑不出来了。
    石头破归破,那也是尊上稀罕的玩意儿,这要是成了两瓣,回头尊上追究起来,还不得揭她一层皮啊!
    云渺渺幽幽地望着她:“毁了,就不作数了。”
    你耍赖能不能别这么直接!
    趁这丫头不注意,她眼疾手快地将霄明剑按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先别这么冲动嘛,虽说没多大能耐,但自昆仑仙宫倾塌,不周山成为废墟之后,这瑶碧石就成了世间顶顶稀罕的物什了,你就这么劈了,多可惜。”
    云渺渺思索片刻:“很值钱吗?”
    她唔了唔:“这玩意儿也不能用金银衡量”
    毕竟不是凡间水土能滋养出的石头,她还真不知如何为其定价。
    “那就是不值钱了。”云渺渺平静地举起了霄明剑。
    “哎别别别!值钱!值钱!”霓旌是真服了这丫头了,“只要你别砍这石头,我回头给你一百两成不成?”
    闻言,云渺渺和气地放下了剑。
    “好说。”
    终于将石头再度栓回她手腕上,霓旌着实捏了把汗。
    “你这姑娘,怎的都不晓得客气一下?”
    “客气什么,你算计和你主子算计我的时候,也没见着多客气。”
    “就是,臭不要脸,人面兽心!”桑桑恶狠狠地帮着瞪了她一眼。
    这么怂巴巴一姑娘,养的鸟怎的这么凶,都快赶上尊上了!
    她忍下了拔秃这乌鸦尾巴的冲动,算是头一回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一斤骨头二两肉的仙门女弟子。
    虽说颜驻的年纪小了点,以至于眉眼都未曾长开,但容貌却生得极好,细眉桃目,若不是时时这副索然无味的神情,应当是个潋滟生辉的姑娘家。
    从令丘山出来这两日,压根没见她笑过。
    “你很喜欢天虞山吗?”她见她如此护着同门,忽有此问。
    云渺渺半垂着眸,睫毛在眼睑落下淡淡的影子。
    “入门十载,算是有缘。”她缓缓地抚着怀中的乌鸦柔滑的墨羽,似有些漫不经心,这其中,还夹杂着意味不清的叹息,“我一直不大喜欢有人动我身边的人,那会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无关情谊,仅仅如此罢了。
    霓旌望着她的眼睛,那儿就像一潭深水,便是说着这样执拗的话,也不见一丝波澜。
    这样的平静,令人不由得为之心寒。
    她成魔百年间,曾见过世间悲欢离合,也见证过无数怨憎会爱别离,世人千万,却无一人如她。
    这姑娘是个薄情的。
    她甚至觉得,此刻不遗余力的维护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缘灭而终,她若想走,头都不会回一下。
    明明坐在灯火下,有那么一瞬间,却冷得像一座冰堆。
    “看我作甚?”云渺渺看了过来。
    眼神沉静,染了几分生气,却也仅此而已。
    霓旌抿了抿唇:“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某些地方,同你师父挺像的。”
    怪不得是他徒弟。
    云渺渺不解其意,眼看时辰差不多了,便抱着桑桑起身。
    “我可以在这一月内尽力找寻长生之血,但不能到最后一刻。”
    “望你和你主子记得一月之期,莫要出尔反尔。”
    霓旌托着腮,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出尔反尔又如何?”
    她默了默,拉下了袖口,遮住瑶碧石发出的光。
    “不如何。师父教诲过我和师兄,打不过,就跑,跑回映华宫,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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