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师妹或许是没回来,或许是还没醒,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谢灵砚问:“大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许镜清回想昨夜,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在人家院子里睡了一晚上,小被盖着,小伞撑着,你说你不知道?
许镜清是真不知道,他就记得他来了,但干什么来的呢,没有理由啊,就是来了啊。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想来就来。”
这个口气听到谢灵砚耳朵里就有点不友好了,好像是故意挑衅他似的。头上没伞,太阳热辣辣,他难免有几分焦躁,“大师兄真是好大的忘性。”
许镜清低头,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一朵蔫巴的小花,顺手揣进了怀里,拿着毯子站起身,同时没有忘记回答师弟的话,他一向很有礼貌的,“我记性挺好的。”
因为经历过的事情真的不算多,生命里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练剑和闭关参悟,所以他记性挺好的,很多事都记得清楚。
谢灵砚被噎了一下,他开始意识到,大师兄或许不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
许镜清拿着小毯子来到桌边,将毯子抖开,两个角对齐,铺在桌上叠好,叠成四四方方的,又轻轻在上面拍了拍。好像很喜欢那个小毯子,拍的时候,还浅浅笑了一下,好像那毯子是活的,像拍一只小猫咪的头。
他一整夜都没有做噩梦,睡得特别好,自从出关以后好久都没有睡过好觉了。因为睡眠充足,他心情也不错,去把那柄大伞抱过来安在石桌边上。
谢灵砚就站在那看他做这一切,或许是挡到他放伞了,他被轻轻拉着袖子拽开。
之后,许镜清使了几个清洁术,把自己打理干净,坐到了石桌旁。刚坐下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他又拽着谢灵砚的袖子把他拉回了原来的地方,他以为人家喜欢站那一块的。
但这种行为在谢灵砚眼里就好像给他圈了一块地方,除了那个圆圈,别的地方不允许活动。
许镜清现在开始仔细回想,昨晚躺在地上的感觉,真的很不错。这里很暖和,也不吵闹,自然的声音在耳边和谐奏响,此起彼伏,他睡着的速度比往日里入定参悟的速度还快。
还有纪师妹,纪师妹真是个好人,还给他撑伞伞盖被被,他今天一定要等到她,亲自给她道谢。
许镜清想了一会儿,看见师弟还在那傻愣着,好奇问了一句:“你是来干嘛的。”
你是来干嘛的。
你干什么来的。
这口气,就好像他谢灵砚是一个外人,来到别人家里作客,不算友好的男主人质问他,你是来干嘛的。
谢灵砚站在原地,右手握着腰侧飞泉剑,指骨有点发白,脸上已经隐隐有怒气。但出于对兄长的恭敬,他还是极力克制着:“我来找纪师妹。”
当然了,许镜清根本听不出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发颤,好像是在隐忍。他手搭在小毯子上,目光投向外面一望无际的田野,点点头,嗯了一声,“你找她有什么事。”
昨天纪师妹说要照顾白师弟,今天应该不用照顾了吧。不知道纪师妹今天有什么安排,需不需要帮忙,还是谢师弟来找她,他们一起去吗,那干脆一起帮忙好了,大家都是同门嘛。
许镜清想得很简单,正好不用练剑,跟师弟师妹们好好相处相处。
谢灵砚低头看他,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纪师妹是个很好的人,掌门长老们都很喜欢她。连白照南,甚至叶灵予也能相处得很好,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所以,现在只是多了一个人喜欢。
但这个人又有点不同,他是神一样的大师兄,而且他的喜欢好像跟自己是差不多的,不止是朋友那样的喜欢。
他白天夜里的守在这儿,守在师妹的身边,用质问的口气跟自己说话。
可只是因为他是大师兄吗?这样是不是太蛮横了一点?明明是自己跟纪师妹认识的时间最久啊。
明明是他先来的啊!
谢灵砚觉得,大师兄委实霸道了。
但谢灵砚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父亲从小就教导,喜欢的东西,要努力争取,而不是等着别人送到手里来。
谢灵砚退出了大师兄给他画的圆,恭敬地拱手行礼,随后抽出腰间飞泉。
那就来公平的对决吧。
谢灵砚说:“大师兄,拔剑吧。”
许镜清容色平静,看他的目光同样没有一丝波澜,他是不太相信的,这个修为低位的小师弟竟敢让他拔剑。
他坐得笔直,白衣黑发,一丝不苟,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你想和我比试?”
谢灵砚剑势已经摆好,钴蓝色长衣,金属色的束腰护腕,飞泉剑上水光流转,少年人意气风发。
他的勇气令人钦佩,但许镜清不会应战,他摇了摇头,说不了。
谢灵砚绝不退缩,重复了一遍,“大师兄,拔剑吧。”
许镜清还是摇头,表情终于有几分无奈,不得不实话实说:“我怕把你打死。”
因为修炼出了岔子,若只是砍砍怪劈劈柴什么的当然没问题,但两方剑气一旦交锋,战意被激起,他的剑气或许会不受控制。他不想把师弟打死,也不想破坏这个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