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不是说,你对本尊无不听从?”澹台晔看着沈鸿雪,冷声道,“现在本尊要喂你,你只需乖乖张嘴。”
沈鸿雪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长袖下的手暗暗握紧,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听话地低下头喝了唇边的药。
如今能做的,唯有隐忍。
这一勺药咽下,沈鸿雪自己也没有察觉,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虽然日日与苦涩的药汁为伴,但他依然很怕苦,而且无法习惯。
一颗蜜饯立刻被喂到了唇边。不知是知道拒绝无用,还是本能想要祛除口中的苦涩,沈鸿雪这次没有任何拒绝,乖乖地低头含下。
沈鸿雪不知道这魔头到底想怎样。方才自己明明触怒了他,他进来的时候脸色还那样难看,现在又为何要亲自喂自己喝药,为何还不忘准备一盘蜜饯?是想软硬兼施,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让自己对他感恩戴德?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眼前的人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好看的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澹台晔望着沈鸿雪,不自觉抬起手,将沈鸿雪额前被汗水沾湿的碎发,轻轻地往后拢了拢。
虽然经澹台晔那一番威胁后,沈鸿雪表现得听话顺从,却一直疏远地小心防备着。被澹台晔触碰到的瞬间,沈鸿雪本能地侧首一闪,又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不动,勉强接受了澹台晔的触碰。
感觉到沈鸿雪本能的戒备和抗拒,和有意识的强行顺从,澹台晔心中似乎被钝钝地锤了一下,没有了方才触碰柔软碎发那一瞬间心中的悸动和愉悦。
终究都是强求,他此刻防备自己都来不及,此刻的平静和顺从下,压抑着汹涌的暗潮。
沈鸿雪不动声色,却不完全是出于对澹台晔装出来的顺从,他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
方才侧首那一瞬间,沈鸿雪的余光似乎瞥到一片血红。悄悄定睛看去,只见澹台晔抬起的玄色衣袖下,满手臂白皙的肌肤上,无数字迹密密麻麻,竟然刻满了血色咒文。
蝇头小字整齐有序,血红色的光华在衣袖间明灭。看得出来,每个字都是用刀一笔一划刻上去的,每一道笔画都深得刻出血来,深得入骨。
沈鸿雪心底一惊。
一个人需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在自己血脉相连的肌肤上,一刀一刀,亲手将自己千刀万剐一般,用血肉之躯刻满血咒?!
澹台晔又为何要这么做?
澹台晔放下手,不动声色地将衣袖覆住手腕,遮掩了手臂上的咒文。
沈鸿雪知道澹台晔有所避讳,并不多问,只当没看见,继续乖乖地低头喝药。
澹台晔一匙一匙、认真耐心地喂着沈鸿雪喝药,忽然问道:“如果你被困在一个局中,心爱之人不信你、背弃你,再也不愿见你。”
“要探求真相、向他证明你从未背叛过他的代价,是付出你的命。你会如何选择?”
沈鸿雪咽下一口苦药,不知是被药苦到的,还是被澹台晔的问题难到了,微微蹙了蹙眉,答道:“他既不信,何必向他证明。”
澹台晔轻笑一声,道:“是,他如何看我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我只要找到他,将他永远囚在身边,不论用何种方式。你说对吗?”
第7章 师尊逃跑第7天
玄天剑宗
这百年来不论发生何事,都有陆师兄努力撑持,不愿意给身受重伤闭关的宗主添麻烦。大家也知道,宗主今时不比往日,无法再事事俱到护着所有人周全,发生大事也都指着陆师兄。
只是想不到,这次最危险的关头,给了澹台晔一剑让魔头退兵的,竟然是一向被认为需要照顾和保护的病弱小师弟。
自从沈鸿雪被澹台晔带走,陆景初紧急整顿好门中事务,便传信一封给了澹台晔,只要他可能将人放回来,不论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
澹台晔命人回了一只带血的漆黑盒子。陆景初没敢一个人打开,请了华先生和门中诸位堂主、几位得力的内门弟子到听风堂共同商议。
众人在堂上落座,带血的黑盒便摆在正中的几案上,还未曾开封。
“依我看,魔头送来的盒子不可打开。”华先生率先说道,“这魔头从小作恶多端,宗主在时他不敢硬碰,也时常整些不光彩的手段。如今送了这个东西来,万一这盒中是毒瘴疠气,在此打开,岂不是让满门受害?”
“华先生未免多虑了吧?”内门弟子江跃说道,“若是魔头真有心大肆屠戮,当时就不会抓了鸿雪师弟便收兵回去。我认为可以打开一看,里面应当是魔头提的条件。”
“提条件只需要回信一封,何须这样一个盒子,还带着血?”华先生笃定道,“一看就是个邪物。”
“鸿雪师弟……不会是出事了吧?”柳若兰看着盒子上的血迹,突然瞪大了眼睛。
其实陆景初看到这黑盒之时,也是心中一颤,不敢面对。被柳若兰这一提,紧握成拳的手在衣袖下微微颤抖。
“与其乱猜不如一看。”江跃起身道,“左右若不是鸿雪师弟,魔头也不会退兵。如今为他安危,开了这盒子,就算有危险又如何?!”
“本君真没看出来,这个沈鸿雪还挺能收买人心。”华先生拉下脸,冷声道,“江跃,本君记得你只是那日在玄微秘境中和他见了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