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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后宫多的是繁琐事,容煜闭了闭眼,接着看案上的折子。
    雪落无声,宣华殿内亦是无声。
    书卷,折子,密信。万人之上,有万人之上该担的担子。
    .
    上北苑是打容煜的皇爷爷在时,归属便说不清的一个猎场。因离着端王的府邸近些,便一直由端王府派人照料着。
    襄王半生风流,向来对朝中的事不甚在意。如今既然开了口,想必是打定了主意想吞下上北苑这块地方。
    二王争执不断,让旁人看着也不像话。
    耳畔传来鸟鸣声,笼子里的两只云雀啄着自己的羽毛。
    日头透光窗子照进来,正落在鎏金的鸟笼上。
    容煜刚放下手中的杯盏,阿四匆匆走进了内殿。
    “陛下,端王求见。”
    想来是为了上北苑之事。
    容煜挑了挑眉,将桌上的东西推在一边,起身掸了掸袖子往正殿去。
    端王正坐在殿中,鸦青色的锦衣将人的身子衬得略显富态。想来是入了冬之后,便不常走动了。
    “皇叔!”容煜十分亲切地唤了一声,解了身上的大氅,露出底下的玄色劲装。
    原本就高挑的人,显得腰身愈发窄。
    端王看他这身子,不由地蹙了蹙眉,“皇侄每日不知在宫中吃的都是些什么,近日又瘦了些。倒叫是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一个个越发圆滚,不像个样子。”
    容煜闻言,蕴着光的眸子弯了一弯,“皇叔此言差矣,能者多食,多食者多劳。皇叔皇嫂手底下替朕养着不知多少精兵,自然要吃的壮实一些。”
    两人的关系向来好,说起恭维话,也丝毫不脸红。
    容煜找了个地方坐下,阿四吩咐宫人换了热茶来。
    端王这才想起正事,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向前顷了顷,问他道:“上北苑之事,皇侄是如何想的?”
    明面上问如何作想,实则已经做好了容煜向着他的准备。襄王这几年来窝在王府中,不来宫中走动,自然比不过他和容煜的情谊,上北苑他绝不会让出去。
    容煜闻言,没有即刻回应,只吹了吹了手中的茶,道缓声:“上北苑一直被皇叔打理,一切井井有条……”
    端王松了口气。
    容煜接着道:“可是皇爷爷疼爱九皇叔,曾多次说过要将猎场送给九皇叔。”
    “煜儿,你这是什么意思。”端王的语气重了一些。
    容煜笑道:“四皇叔莫要着急,皇爷爷的儿子多,疼爱的人多了去了。这上北苑也不知被送给过多少人。依我看,不如就将这上北苑让给他。”
    “这不行。”端王听见这话,当即就着了急,他一拍大腿,愠声道,“本王辛辛苦苦派人修缮了两个十年,他现在才说要,是不是晚了些。”
    “四皇叔莫急,且听朕把话说完。九皇叔想要这地方,自然也不能白要,有多少修缮添补的银钱你说给他就是。二十个年头消耗的精力和银钱可不少,百万两也是有的,九皇叔不是不讲理的人,必然会斟酌利弊。”容煜说完,将手里的茶盏放回了桌上。
    上好的白茶,入喉能直达心脾。
    “百万两……”这叫端王也有些犹豫。区区一个荒置的猎场,居然用了他百万两,实在入不敷出。
    端王思量了片刻,道:“先不商量了,本王得出宫一趟,待说给了襄王,再来找你。”
    “四皇叔慢走。”
    容煜起了身,看着端王的背影浅浅笑了一笑。
    上北苑这地方是个好地方,土地肥沃,也辽阔的很。只可惜皇室中人,大多将其作为猎场修缮。
    大燕皇室的猎场数不胜数,花销大,却只是个供人玩乐的地方,入不敷出是必然。
    容煜这些年,把合适的猎场圈起来已经改成了良田。
    将士们练兵之余种地挑水贴补家用,一来过过农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稳日子,二来富余的粮食也为粮仓贡献了不少。
    往年大旱,不少粮食都是将士们捐出来的。
    倒是襄王,向来醉心山水诗韵的人,怎么突然关心猎场了。
    这头这思量着,那边阿四又进殿来,说鸿鸣馆的內侍若水求见。
    想来是那小太子又不安生,容煜直接宣了若水进殿。
    若水其人生的眉清目秀,只可惜是一脸苦相,他俯身行过礼后才低声道:“陛下,昨夜里太子殿下没有用膳,今儿早膳也不曾用,奴才派人打开房门,人在里头已经烧糊涂了。眼下御医正在诊治,奴才心里头也没个法子,所以来请示陛下……”
    容煜闻言,眉心蹙了一蹙,叫阿四带上人与若水一同去了鸿鸣馆。
    这孩子属实难养,想来是在西云时,便被养坏了身子。
    鸿鸣馆内,不少御医跪在园子里,还有不少仍在屋中诊治。
    众人见容煜亲自前来,忙行了礼。
    “如何。”容煜进屋之后问了一句。
    內侍搬来椅子,容煜却并未坐下。
    太医张翎道:“回陛下,小殿下染了风寒,加上素体阳虚,所以发病愈发凶了。”
    张翎是太医院的管事,容煜向来信任他。
    “朕去看一眼。”什么事还是亲自见了,要安心一些。
    层层帷幔挡着风,也将人挡在了外头。容煜撩开一层又一层帘子,终于看见了榻上的人。
    小孩儿被厚厚的被子埋着,脸蛋红的厉害,身上烫的很。
    张翎站在一旁,道:“小殿下堵着门,臣等光是进来就废了些时间。耽搁了病情,风寒入里化热,有些麻烦。恕微臣多嘴,鸿鸣馆竹林掩映,阳气不足,小殿下身子孱弱,不适合在此等墙皮儿薄的地方。”
    说来也是江逸白自个儿瞒着才耽误了,张翎却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你的意思是……”容煜看着榻上的人,思量片刻后唤了一声阿四。
    阿四很快到了眼前。
    容煜看着榻上的人,吩咐道:“备马车,暖和一些的,给这位病弱的小殿下挪个地儿。”
    “这……”
    急匆匆地挪地方,各个宫里都还不曾收拾,还得费些功夫。
    这还是头一遭,阿四只知道自己的小皇帝对宫墙里头的人好,没成想对他国的质子亦是如此。
    实在是……圣心普照有些过头了。
    “奴才即刻就去。”阿四道了一句,转身跑出了屋子。
    不消片刻,燃着炭火盆的马车停在了鸿鸣馆。
    宫人们正打算把江逸白抬起来,容煜摆了摆手,脱下大氅将人裹住,直接揽进了怀里。
    小孩儿看着瘦,抱起来就更瘦,全身上下只剩下骨头一般。
    容煜抱着人上了马车,阿四在底下问了一句去哪儿,马车里的人道了“宣华殿”三个字。
    “摆驾,宣华殿——”阿四拖着长音高声喊了一句,马车晃晃悠悠往宣华殿去。
    怀里的人被刚才马车外那一声吓到似的,惊了一惊。
    容煜轻轻拍着江逸白的肩膀,小孩儿的呼吸才又稳下来。
    一众太医宫人,浩浩荡荡跟着马车往宣华殿去。这么大架势,在大燕皇城里还是头一遭。
    宫人们得了消息,忙将偏殿收拾出一间屋来。
    马车停在宣华殿外。
    容煜进偏殿后,把人放在了榻上,待安置好了,才让张翎等人进来。
    一群人诊治了好半天,才定下个方子。
    容煜记得幼时自己生病,父皇母后总是会在身边陪着他。胃口不好,母后还会亲自为他做甜汤,若是不肯吃药,就一口汤一口药地喂下去。
    这孩子是什么都没有的,孤单单一个来到燕国做质子,人生地不熟,整日里担惊受怕,想来没有安枕而眠的时候。
    榻上的人没了意识,迷迷蒙蒙地睡了好些时候。
    熬好的药灌不进去,一众宫人束手无策。
    容煜看了桌上的药碗一眼,叫阿四扶起江逸白的头,亲自撬开小孩儿的唇齿,把药硬生生灌了下去。
    宫人们舍不得动这着看起来一捏就碎的人,容煜却是舍得。
    当年在军营,多少人离死只差一迈腿的功夫,都是这么硬拉回来的。
    几服药灌下去,人才出了一身汗。
    用张翎太医的话说,人一出汗就是病势要好转的迹象,但江逸白更麻烦一些。
    素体阳虚的人,经不起大热大汗,只能一点点的发汗,还要用些养阴生津的药,不能因为发汗伤了元气。
    几经折腾,宫人们好些天都没阖眼。
    偏殿人来人往的,容煜自是没有睡好。
    晚间批折子,阿四一边研磨,一边提醒道:“陛下,恕奴才多嘴,您原是犯不着这样待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是了,如今又接到咱们宣华殿来,不知道底下的人该怎样说嘴。”
    容煜笑道:“该怎样说就怎样说,告诉下头的人,仔细做事,提着脑袋做人。有嚼舌根的,关起去赶出宫去。”
    他这人对下人一向宽厚,但绝不会允许有人在这宫里头胡言乱语,引导人心。
    “这……”
    “下去吧。”
    阿四行过礼,这才退出了内殿。
    方才阿四所说之事,容煜不是没有想过。
    此事过不过分,嘴长在旁人身上,也由不得自己说什么。当年初登帝位,太后对他说,身为帝王,不可多情亦不可无情。多年来,无论做什么事,他都要再三思量,可是今后,有些事他不想再思量了。
    那孩子心性高,容煜不想磋磨了他一身的傲气。
    【陛下心软了。】
    腰间的玉佩亮了一亮。
    容煜轻叹了一声:“是啊,朕不想所有人都活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若是在太平年,人人都要提着脑袋做事,他这个君王当的又有什么意思。
    这大燕中,有他和朝臣们殚精竭虑就够了。
    这还是头一次,系统跟他说告诫之外的话。
    容煜把玉佩从腰间解了,放在眼前,问道:“玉卿,你之前说的‘主角’是何意。”
    【这……】系统陷入了沉默,这事说开了容易伤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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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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