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允连这张纸上的内容都没扫过一眼,自然也不知道谢母来京城所为何事,但也不难猜,他沉吟片刻,道:“这张我还没看过,但她既然没写来由……”
说着,他轻声嗤笑了一下:“那肯定不是什么能光明正大写在信中的目的。”
“哦?”苏言闻言也只是轻微诧异了一下,很快联想到其“不可告人”的意图,从谢母纠缠谢明允想要皇家特权,到谢母死皮赖脸的模样,一一想了个遍,顿时更厌烦了。
“只要她敢来,保证没有她好果子吃的。”苏言笃定道。
谢明允笑了一声,指了指苏言手上的信:“嗯,事情不大,口气倒不小。”
“啧,话也不能这么说,”苏言几乎是一瞬间正了神色,“但凡干扰到我们的,都不是什么所谓小事,再说了,你那母亲,唔……我没记错的话,她近来不止发过来这一封信吧。”
毕竟是会做样子的老狐狸,不至于把面子撕得这么难看,那么此封信的不合常理就有了解释——这并非第一封了。
故此,屡次得不到回应的人才会骤然拉下面子,没皮没脸地未经邀请就要往京城赶,生怕别人不知这位丈母娘的存在。
事情的确如她所说。
谢明允愣了一下,那些没告知的事情此时被揭开,让他又生出一点羞愧之心,只闷闷地道了一句:“嗯。”
转而又生怕苏言误会什么,“我都没理会。”
苏言习惯性“嗯”了一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了,你在京城的钱庄和铺子里,有没有她的人?”
若是没有自然好,但这个可能未免太小,苏言更倾向于这些铺子里有着谢母的人手,不揪出来恐怕难以安心。
谢明允怎会想不到这一点,点头道:“嗯,有几个和谢家本家联系紧密的铺子,里面有几个活计不重要的,是她的人。”
苏言的心仿佛被轻轻吊起,又在下一句话后缓缓落下。
谢明允笑着道:“不过没什么妨碍,我都记着名单,都嘱咐过管事不然那几人靠近核心的活计,无妨的。”
苏言松了口气,心说他果然打算得门儿清:“那就好,你就别担心太多了,等她进京……”
谢明允好奇地问:“等她进京怎么样?你要做什么?”
这话显然不是出于什么好心,苏言耳朵再聋也听得出来是一股子看好戏的语气,不由得失笑,又卖了个关子:“等她来了你就知道。”
她自顾自地拍了拍谢明允的肩膀,安抚的语气中又暗含得意:“放心,包君解气。”
谢明允看着她将那张金贵的纸揉成一团,毫不留情地一掷,那张半活不死的纸就精准的落到另一张桌上盛果皮的木盘里,垂死挣扎似的摇了两圈,便哑火地埋入脏乱中了。
他摇摇头,似是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
而后倏地拉过苏言,凑上去给了一个很轻的耳边吻。
还附带一句恍若叹息的——“谢谢。”
苏言忍了忍,还是攥紧了他的手腕,回以一个安稳的眼神。
……
大婚的准备仍在紧锣密鼓地暗暗进行中,苏言敏锐的察觉到,朝中气氛似乎和缓了不少,尤其体现在礼部兵部——礼部举办操持,虽繁忙却也有些油水可捞,苏言不带脑子都能想到其中痛苦又欢乐的情境。
至于兵部……其实与大婚并不直接相关,这个调配兵力的部门因近期气候炎热,粮草在运输路上损耗不少,时不时就找苏言上奏要多拨两倍的银子,苏言虽有意拨款,但心说这个数额还得细算,就一直没答应下来,没想到最近居然歇听了,她一询问,原因居然还挺匪夷所思的。
大致就是……边境上一直时不时骚扰的东夷人,近来莫名哑了火,三天两头一次的“骚扰”变成了十天半个月一次,甚至有延长周期的趋势,不可谓不是一惊人的喜事,兵部的用粮量在损耗之后,居然离奇的刚刚好。
苏言琢磨,八成是大皇女同东夷合作被揭发的事,时隔许久终于传到了东夷,少了某方面的底气,侵犯自然就少了。
也不失为一桩幸事,她想。
近来,太医院的几位大夫也是操碎了心。
这些日子,陛下总让她们调温和的药物,给谢皇君调养身子,以助怀孕,本来这并非什么难事,太医院的人也多的是方子能起到这个效果……但陛下她不要啊!
但凡是药三分毒,这句古话没错,尤其一些效果好的药,长远来看有可能出现一些后遗反应,譬如嗜睡呕吐之类,但真论起来,不过微乎其微罢了,历朝历代没有哪个太医或者皇帝把这当回事。
可偏偏当今陛下就是对此十分不放心,生怕这药的副作用对谢皇君有哪怕一丝半点的损伤,只让太医院开最最温和保守的药方子,以温养为主。
药性不强,谢皇君也没个动静,她们现在怀揣着这个“谢皇君并未怀孕”的惊天秘密,比谁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不说,甚至怕惹上杀身之祸。
直到苏言今日亲自去了一趟太医院,察觉到众大夫的不对劲,心下生疑,问了一句:“你们怎么都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是朕的什么要求难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