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云天见凉烟如同服从命令的兵士,神色缓和了几分:“一会你去你母亲那里拿些银子,买些你想要带走的东西,毕竟渠城过于艰苦贫瘠,很多忱仓有的,那里都没有。”
凉烟有些茫然:“父亲觉着,我该买些什么东西?”
凉云天却是回了座,又捻起棋子看向了棋盘:“这便看你需要什么了,去准备吧,让我与你叔父好好下盘棋。”
凉烟回了院子,也没想到有什么是紧需着买的。渠城是西面的边境城池,从帝都忱仓过去少说也得一个多月的路程,舟车劳顿的,别说是带东西了,她连衣服都想要轻便准备。
对,衣服,她既然是跟着军队走,一路上风餐露宿,若穿衣裙总归是极为碍事的,而且女子随军,也过于引人注目,最好还是扮做男装方便些。
找母亲拿了银子,凉烟带着冬亦和卫忱仓出门了。
冬亦老老实实学了一个月的课,自知时间宝贵,每日在夜间都会挑灯看书,现如今不算繁复的字,她基本都已经识得了。自识了字,冬亦倒发现自己兴趣颇浓,捧着那些本书籍能够连蒙带猜,研读到舍不得放手,问起她最想带到渠城去的东西,她想也没想就说要带上一箱书。
凉烟忍不住反问:“一箱书?”
冬亦点头,兴奋道:“对呀小姐,奴婢现在才知读书竟是这般有趣,古人可是说了,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奴婢倒觉着,何止啊,那书里可是什么都有!”
凉烟好笑:“你这学了一个月,都晓得咬文嚼字了。”
冬亦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顺手就从衣襟内掏出本书来:“小姐,奴婢现在最大的兴趣,便是书了,随身都会带上一本,这出了远门,不知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自然要带上一箱书了。”
凉烟忍不住拿手指点向冬亦额头:“我看你呀,是读书给读傻了,渠城条件虽苦,但书还是有的,既然那儿有,你为何要千里迢迢带上一箱子书过去?”
冬亦猛一拍头:“对啊!小姐言之有理!”
第十六章
见冬亦是个傻的,凉烟便不再问她,径直去了裁缝铺,量好尺寸,给自己和冬亦定下了十来套束身轻便的男衣。
从裁缝铺里出来,冬亦都没能明白为什么要量她的尺寸:“小姐,您要给谁做衣服啊,跟我的身形差不多吗?”
凉烟委实受不了了,拿过冬亦手里的书,抬手就扔给了卫忱仓:“我罚你十日不准看书,再看下去,就当真成个傻子了。”
冬亦转身去和卫忱仓抢书,见抢不到,只能委屈望向凉烟:“小姐,您让我学习,我这般废寝忘食,刻苦研读,您应该高兴才是呀?”
凉烟斜睨:“你看,现在说话都还会蹦词了,就是脑子变得不大好使,我让裁缝给你量体裁衣,还能是给别人做衣服?你怎么想的?”
冬亦茫然:“可小姐,您让裁缝做的是男衣啊。”
“对,就是我们穿的,方便随军。”
冬亦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只是这一明白,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小姐的意思是,我们要女扮男装?”
凉烟头大如牛:“卫忱仓,你快把她拉走,我现在不想看到她。”
卫忱仓见凉烟东走西看,面上时不时露出几分苦恼,问道:“小姐可是在想买些什么随军物品?”
凉烟眼睛一亮,回头看向卫忱仓:“你有什么意见?”
“属下认为,可以去马市看看。”
“马市?”
“小姐,您可会骑马?”
凉烟愣住了,骑马?随即反应过来,是了,她不骑马难不成还想乘轿随军?
“我未曾骑过马,两日时间,我可以习会吗?”
卫忱仓笑了一下:“是小姐的话,一定能的。”
凉烟有了分信心:“那我们去马市吧。”
冬亦在一旁瞅着卫忱仓,杏眼圆睁,奇道:“你这木头脸居然笑了?”
凉烟训练的这段时日里,时不时都能见到卫忱仓显出一分笑容来,那是真的只有一分,笑过便收,在多见了几次之后,便也没有初见时那般惊讶了。
几人一到马市,竟见最大的马庄外头已经排满了人。
凉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奇问道:“马庄的生意都这般好?”
卫忱仓四下看了两眼,回道:“想必是这马庄里来了好马,好马需得抢,小姐,您身上银票多吗?”
凉烟摸了摸袖子里那厚厚一沓,点头:“多,怎的了?”
卫忱仓抬手指向马庄右侧一个不起眼的门帘处,压低声音道:“我们从暗门打点了进去,好马难求,我们得抢占先机。”
凉烟惊讶:“买马?”
卫忱仓点头:“对,有匹好马,日后随军会轻松许多。”
“好。”
凉烟走到那破旧不堪的门帘前,冬亦先一步抬手掀开,便露出门帘后站着的一个老头来,模样精瘦,目光如炬。
冬亦没想到门帘后站了人,吓了一跳,卫忱仓上前一步。
“请问从此道进马场,需得多少银子?”
老头不说话,只伸出两根干枯的手指。
凉烟回头朝冬亦道:“给他二两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