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毛发因为太幼齿,其实并不柔顺,但刺拉拉的样子,有种别样的憨态。
屁股上包裹着白色纱布,好像不太方便,于是他就只能扭着狗脖子回头看她。
那双润润的黑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香肠,好像要哭出来。
狗似乎忍得很辛苦,脊背起起伏伏,看得出气息都有点乱了。
纪湫试探性地把火腿往前一递,“吃呗,反正你现在已经不是总裁了,我不说,没人知道你会吃这种全是防腐剂的东西。”
得了无情嘲笑,狗子气鼓鼓地别过脸去,死活憋着。
纪湫失笑,“哟,还是只小傲娇。算了,不逗你了,你现在需要营养。”
她起身,蹲到商皑面前,把香肠递到他嘴边。
商皑死咬着牙,就是不肯吃。
纪湫思考了一下,似乎发现了华点。
一向以冷静自持著称的商皑,刚刚看火腿肠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好像有一点点明白,变成商狗以后,他似乎有了很多无法控制的事情。
纪湫猜对了,商皑现在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狗身子。
但为了维护尊严,他必须要让一切变得可控!
他可以!
调转注意力,想想刚刚这个女人是如何欺辱你的,她给你拍照,纵容别人把你钉在耻辱柱上,她嘲笑你,要给你吃廉价的狗粮,她还……
纪湫:“吃吧,说不定吃了你能变回人呢。”
真是个牵强……完美的理由。
商皑一口叼着火腿肠将摇着屁股藏到了角落。
吃了两口,商皑开心得要登天。
美滋滋地咀嚼两口,食欲被充分满足。
理智也慢慢取代了原始冲动,这个时候,商皑似乎记起了什么。
商皑顿时抬起了狗头,瞳孔逐渐地震,一道晴天霹雳后,他陷入深深的压抑和悲伤中。
简直不敢相信。
他为什么要以尊严为代价,向火腿肠低头。
又为什么要把食物叼到角落。
鱼哭了水知道,他哭了,只有狗知道。
=
商皑心如死灰地趴在角落。
之前当小幼崽的时候,大半时间都是在睡觉,醒来就喝奶,被管家照顾的很好,很多问题显然没有暴露出来。
可当他现在长成大狗以后,属于狗的习性就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无法控制。
就比如,爱在固定的角落趴着,热的时候会吐舌头,看见小球和飞碟会突然兴奋,闻见肉和骨头的香味就会垂涎欲滴……
他感到失落,扭着伤残的屁股去阳台冷静冷静。
没有烟可以点,只能在寒风中凌乱。
风吹啊吹啊,骄傲放纵,狗毛纷飞……
也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商皑从阳台回来,就看见自己常待的桌子角放了个鞋纸箱。
商皑震惊地望着纪湫,用眼神表达愤怒。
眼见着,女人精致姣好的脸蛋上出现一抹笑,“嘿嘿,我对你好吧,为了给你铺窝,我还特地下去买了一双鞋呢。”
商皑;“汪汪汪——”你就是想买鞋,何必拿我当借口!
纪湫看底下狗子吼得这么激动,忍不住弯下腰。
打量了半响,她似乎有了一些思考。
“你是不是想方便?”
商皑呆住,头上有了一个问号。
纪湫看他忽然安静,几乎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试探问,“要不我把你带下去,你随便找个草笼子解决一下?”
商皑再一次瞳孔地震。
纪湫安慰狗:“没事的,我们小区都这样,后面还有一个野林子,就当是为绿化施肥——如果你不信,我去问问隔壁家的小萌,听听她家小黑是怎么解决五谷轮回?”
商皑拼命抗拒,叫唤着来回打转。
这女人说得是人话吗!
纪湫:“哈,你这么兴奋,就是认同我了?那我去去就回,你先憋着。”临走前还嘱咐,“千万别拉家里!”
完了,丢脸还丢别家去了。
咬牙切齿了两秒后,商皑眼神忽然坚定了。
他誓不做狗!
因此被迫下楼溜圈的时候,商皑就是死活不肯服输,即便是纪湫声称给他找了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他也完全不给眼神。
就这样,纪湫开始用怀疑并同情的目光灵魂发问,“商皑,你该不会被小黑伤到菊花了吧……?”
联想到商皑屁股上的伤,纪湫越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明天我还是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这个部位吧。”
商皑已经被气习惯了,即使纪湫说要带他去看菊花,他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只是他真心实意地体会到一件事——做狗真难。
晚上,商皑于形势所迫,挣扎许久,反复忍耐,最终不情不愿地撅起屁股,让纪湫上药。
之后他就趴在鞋纸箱里,闻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鞋底味,眼神失焦,开始发愣。
别问,问就是怀疑狗生。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条废狗。
纪湫最开始还有点膈应,养狗就是在养商皑,在同一屋檐下住着,她并不是很自在。
但慢慢的,这点膈应开始变浅,似乎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看商皑的眼神,就真的只是在看一只狗,对待方式上,也就像对一条普通狗那样自然——毕竟,不能区别看待,不然就是不尊重狗。
唯一不同的是,商皑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样,很快就已经有膝盖高了。
完完全全一只成年犬。
是以,纪湫花重金99元团购去另一家宠物医院体检的时候,医生看着商狗体型,开始问起了绝育的事情。
商皑狗毛瞬间震颤,狗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愤怒震惊无以复加!
然而他抬起头,竟发现纪湫托着下巴眼神发直,还真在对这个问题深思熟虑!
商皑气得差点狗眼一翻,当场去世。
所幸最后纪湫对绝育持犹豫态度,最终商皑完完整整地回到了家。
趴在现在于他而言极度狭窄的鞋箱子旁,商皑心有余悸。
墙面已经粉刷,是漂亮的淡黄色,用的是拎包入住的儿童漆。
今天新刷完,她忍不住观赏了一番。
心中正美,计划着配软装时,忽然听见商皑在叫。
她起先还不知道商皑的意思,后来顺着商皑叫唤的方向去看,发现厕所出来的那面墙上竟然出现了一块水渍。
纪湫没经验,还有点懵,但商皑很快反应过来。
他跑到厕所里面去,对着顶上扣板嚷了一声。
纪湫这几日对狗语颇有见地,“你是说问题出在厕所上面?”
事实证明,商皑虽是狗,但智商没变。
它跑到客厅去,熟练地用嘴叼来一把水果刀,示意纪湫用刀片揭开扣板进行查看。
纪湫心领神会,搬来折叠梯。
往上爬的时候,腿难免有点抖索。
屏着一口气,下意识往后看的时候,发现商皑两只爪子扒在□□两边,很敬业地在帮她扶□□。
察觉到目光,商皑黑葡萄似的狗眼睛里透着坚定,让纪湫神奇地感觉到自己似乎有被鼓励到。
对视两秒,他朝纪湫仰了仰脑袋,示意她继续爬。
纪湫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脚不发抖。
她由衷地觉得,商皑作为一只狗,尚且都在做着力所能及之事,纵使那点力气,意外发生的时候也不一定真能稳得住,但无论如何,她身为堂堂人类,更没有撤退可言!
纪湫壮着胆子爬到了最高的那一级□□,这时头离扣板很近,仰视角进行工作本来就受限,稍不注意就会向后仰倒。
她谨慎地弯下腰去找水果刀,商皑就很有眼力见地给她叼来了。
对于商皑的配合,纪湫稍微惊了一下,暗暗狠下心准备等会奖励一根火腿肠。
接过刀片撬开扣板的过程比较顺利,纪湫将头往上探,里面黑漆漆一片。
“商皑,给我把手电找来,就在柜子上。”
商皑就又摇着尾巴往柜子去了。
咬开柜子门,拖来小板凳,跳上去用爪子刨开杂物,心里虽然在腹诽这女人真是一点没收拾,但动作没一点含糊,叼着手电筒颠颠地递给她。
纪湫得了手电筒,又说要纸巾,商皑又去给她找纸巾。
一番配合下来,狗上蹿下跳,来回翻找,累得不行。
但有什么办法,他又上不去,只能打杂。
不过好在纪湫找到了源头。
下来的时候,她捏着一张打湿了的纸巾,“是洞在漏水,但不应该是管子问题啊,那根管子是电线又不是下水道。”
商皑抬了抬头。
纪湫:“你是说,楼上的漏水?”
商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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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后,隋锦来到纪湫新家:“呀,纪湫你养狗呐?令郎叫啥名。”
纪湫:“犬子单字一个舔。”
隋锦:“哦,舔狗——纪舔舔你好吖!”
商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