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之前种种,自己与他虽不十分亲近,却也不至于像现在,连见面开口都觉得艰难万分。
期许太多顾虑就太多,重视几分便犹豫几分。
……
次日很早,暮贞便赶回了雍王府。
昨夜又落了雪,暮贞披着件大红色的斗篷,静静地走在小径上,雪挂在干枯的树枝头,像是忽然绽放的朵朵梨花。抬头看了眼湛蓝的苍穹,洁白的雪仿佛能洗净整个世界,落过雪的天也出奇的晴好。她忽然抬起了落寞的眼,向者天边,眼里神色复杂。
这就是立在歆兰亭上的李贤,眼里所有的景致。
雪里红衣簇拥的她,像一株虞美人,孤独而倔强。她的美是与众不同的,既有汉人的婉约清丽,又有异族女子的神秘妩媚。她抬头一望,眼里的落寞被他尽收眼底,他心里微微一动。
他知道她在困扰什么。
宗肃请他去肃王府,名义上是翁婿相聚,其实却一直在隐隐地提着阿史那骨咄禄的事。再有几日突厥人就要来长安了,宗肃希望能找机会见一面自己的侄儿。可是宗肃是突厥质子,身份尴尬,此事他没有去请求皇上恩准,而是想通过他私下见面,其中必是大有玄机。皇宫处事,无非明哲保身,自己没有必要为了宗肃趟这趟浑水。可……若是她开口相求,他又该如何坚持!
她低头继续往前走,不时回头看看蜿蜒了一地的足迹,再抬头时,李贤已站在眼前。她明显慌乱了神色,僵在狭长的小径里,进退无路。
“用饭了么?”李贤云淡风轻的问道,装成不经意遇到的样子。“哦,”暮贞轻轻颔首,张了张口,还是选择了放弃。李贤看到了她的迟疑,想了想还是狠了心,便拔腿就走。衣袂擦出的风叫他不禁一凛,不知为何忽然涌上心头的酸涩却终是叫他停了脚步。他回头,暮贞依旧站在那里,单薄的像是受不住凛冽的寒风。
“殿下……”她鼓足了极大的勇气,低唤了一声,猛然转过了身子,而此时的李贤也正以一种疼惜的眼光注视着她。在这一霎那,暮贞有一种错觉,也许他是在乎她的,也许他是在乎过她的。
她忽然像借来了几分勇气,开口道:“我……听说突厥使者不日便要到长安了……”李贤没料到她开口的这样直接,显然她不清楚王府有多少宫中的耳目,忙打断了她的话:“贞儿,我还有事需要出府,今晚你来墨雨斋吧!”她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方才心急,怕错过了好不容易开口的勇气,全然忘了周遭的环境。她不禁低头,脸刹那间红了彻底。李贤以为是自己的出口太急伤了她的脸面,低头柔声道:“贞儿,园里的红梅开了,叫夕儿陪着你赏赏梅花吧,一切都等我晚上回来再说。”暮贞知他怕自己多想,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