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眼里含泪,对李玉说,本宫知道了。说着命人转了坐撵,带着珍儿走了。李玉长吁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皇后娘娘,这您也不能怪奴才。说着回身进殿。原来皇后醒来后,便想再来见皇帝,带着珍儿到了养心殿外,却被李玉挡下了,说皇上很是伤心,见了娘娘更伤心,劝她明儿再来。那拉氏一定要进,李玉还在劝他,德胜就出来了,李玉见挡不住皇后,便示意德胜说话。德胜说了以后,皇后全明白了。
那拉氏默默地坐在坐撵上流泪。走了一阵,珍儿终于忍不住,道:娘娘,这么大的事,皇上不关心您,却还宠着那位,真是欺人太甚!那拉氏苦笑了一下,道:皇后,呵呵,我们母子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珍儿知道自己说话造次了,后悔让皇后的心情雪上加霜,再不敢言语。
德胜宣来了太医,给容妃上了伤药,皇帝便让德胜和彩云带她去东耳房歇下。李玉这才将皇后方才来的事儿说了。皇帝折腾了一整晚,很疲累,道:明儿再说吧。李玉道:是。服侍皇帝就寝。过了一会儿,皇帝又道:你叫人拿一块玉佩去给皇后,就说朕知道她来过了,让她节哀,明儿一早就去看他。皇帝睡下后,李玉在箱子里随便拿了一块玉佩,叫来小太监,让他把玉佩拿去承乾宫,并传皇帝的话。
小太监到了承乾宫,只见承乾宫大门紧闭,叫了很久才进去。皇后拿了玉佩听了皇帝的吩咐,最后又问他皇帝的情况。天气很冷,他在外面站了很久,心里不痛快,道:容妃娘娘在养心殿歇下了,皇上也歇下了,娘娘您也早点儿歇了吧。小太监走后,皇后思前想后,直如万箭攒心,坐在床上流了一夜的泪,直到天明才睡下。
第二日一早,皇帝便来了承乾宫,但那拉氏才睡下不久,皇帝于是说不要惊动她,又回了养心殿。此时容妃也醒了,皇帝坐在她床前,问道:沉璧,你为什么对朕这么好?容妃温柔地一笑,道:您是沉璧的丈夫。皇帝道:可朕对你……容妃道:皇上,您别说了,沉璧知道,其实您对我和对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您只是喜欢和我在一起,还有,您对我好,是因为我们回部。皇帝默然不语。
容妃道:皇上,没关系,沉璧的命是您和傅恒大人救的,沉璧现在又过着这么好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满足的。皇帝道:好吗?你远离故土,在这里举目无亲,孤孤单单。容妃温婉地一笑,道:皇上,只要有您,我怎么会寂寞。而且哥哥嫂嫂就住在东安福胡同,受您的恩典,我时常可以和他们见面。皇帝道:朕……容妃道:皇上,我知道,您有那么多女人,她们都天天盼着您,等着您,您不能只和沉璧在一起的,但没关系,您需要沉璧,沉璧就跟着您,陪着您。我这便回宝月楼了,您好好陪陪皇后娘娘吧。皇帝看着她一笑,眼里又隐有泪光。
那拉氏昨日心力交瘁,一直睡到下午才起身。珍儿见她醒了,立刻走上前来,道:您觉得怎么样?皇上一早来过,后来又打发人来了几次,看您有没有醒。那拉氏不言语,过了一会儿,坐起身来,问道:十三阿哥……珍儿道:袁春望在办,您放心吧。那拉氏点点头,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起来梳洗。珍儿见她始终不提皇帝,知道她还在生气。便劝道:娘娘,您想多了,皇上昨天赶回来便来见您,您哭晕了,他才走的,容妃是和皇上一起回来的,想是因为崴了脚,行动不便,才被留在养心殿的。今儿一早皇上也来过。
那拉氏还是不说话。珍儿又道:十三阿哥是皇上的儿子,他哪能不伤心呢。而且,您和皇上置气,不是把皇帝往别人怀里推嘛,便宜的还不是别人。正说着,有宫女来通传,说舒妃庆嫔和嘉妃来看皇后。那拉氏道:就说她们的心意我领了,待本宫好些了再见。接着又来了几批妃嫔请见,那拉氏还是谁也不见。
珍儿知道容妃没来,皇上也没来,她心里又不痛快,不好再劝。突然见袁春望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面带忧色,忙道:怎么了?袁春望走到皇后面前,道:主子,您还不知道吧,太后刚下懿旨,叫容妃和庆嫔一起抚养五阿哥,还有傅恒即将进宫伴读的儿子福康安,说让福康安住在庆嫔的宫里。珍儿大吃一惊,道:什么?!皇后娘娘才没了十三阿哥,皇上和太后便把五阿哥给了容妃。
袁春望道:容妃,果然是厉害哪,大概是觉得皇上的新鲜劲儿要过了,给自己先找上保障,一个是成年的阿哥,一个是傅恒的儿子,这简直是要把皇上牢牢锁住哪!那拉氏顿时目露凶光,但没言语。袁春望又和珍儿议论了几句。才听那拉氏道:这定是魏璎珞的主意。袁春望道:您是说她要容妃照顾福康安?这一点奴才倒也想到了,但五阿哥的事,应该是皇上的意思。那拉氏道:那是容妃的意思。心想:这个女人年前和自己说不能生子,结果自己放松了警惕,让她得了五阿哥。
袁春望和珍儿互相对望一眼,不明所以。那拉氏道:本宫有儿子,四阿哥也是本宫抚养的,五阿哥自然不能再给本宫。庆嫔懦弱,皇上怕五阿哥受欺负,但庆嫔和舒妃一向交好,舒妃的儿子也没了,皇上却不给舒妃,难道不奇怪吗?袁春望点点头,道:主子说的是,但这容妃要五阿哥干什么?左右没两年,五阿哥便要大婚了,皇上就要在宫外给他赐自己的宅子,他如今也住在阿哥所里。那拉氏哼了一声,道:这才好呐,什么也不用做,孩子马上就能为自己所用,本宫自四阿哥小时候便抚养着,可是蠢了不是?
珍儿道:当年也是皇上把四阿哥给了您,您也不肯放他走。那拉氏看了她一眼,珍儿吓了一跳,再不敢言语。袁春望道:娘娘,可这容妃生的如此妖媚,和成年的阿哥啊,应该避嫌疑才对,皇上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听了这话,那拉氏心里一动,眼前浮现出容妃和五阿哥这两个人来,想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果然像姐弟,不觉冷笑了一下,转言道:你别胡说八道了,永璟的事……都办好了吗?说着又忍不住滴下泪来。
袁春望于是说了皇帝的旨意,回了十三阿哥丧礼棺木的安排等。便在此时,外面有人道:皇上来了。话音刚落,皇帝已经走了进来,那拉氏跪下请安,皇帝忙扶她起来,并扶她到凳子上坐了,看了看她,道:你果然好些了,朕就放心了。袁春望立刻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了珍儿。
那拉氏勉强一笑,道:皇上,您也节哀。皇帝温言道:朕还记得那时候赐了永璟一张凉席,和他在上面睡觉的小模样,就是在这屋里罢。皇后知道他是在说永璟四个月的时候的事,不觉心里一酸,热泪盈眶。皇帝微笑着道:淑慎,你还年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那拉氏大出意外,心里热浪翻滚,立刻离座跪下,道:皇上,您待淑慎真好。皇帝道:今晚朕就留在这里陪你。那拉氏泪流满面,道:臣妾遵旨。珍儿在一旁,也抹着眼泪一笑。
皇帝辍朝三日,第四日一早,走到军机处。军机大臣们请皇帝节哀,然后都默默地看折子。
皇帝坐了一会儿,对弘昼道:你和朕来。弘昼不明所以,只能跟了去。皇帝带着他回了养心殿。弘昼道:皇兄,十三阿哥的事,臣弟心里十分悲伤,昨儿去寿康宫陪太后说了一会儿话,您和皇嫂要保重身体。皇帝道:你有心了,回头你叫你的福晋进来看看皇后,她心情很坏。弘昼道:是,她是应该来陪伴皇嫂,但她无旨不敢擅自入宫。皇帝道:嗯,皇额娘的意思是一家人应该多亲近亲近,朕回头给她一个特旨,她好常来陪陪皇后。弘昼立刻欣喜地道:谢皇兄。
皇帝也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最近朕收到密折,说是黄教喇嘛经常在京里暗里聚众谋划些什么。弘昼听皇帝的意思,是说他们在暗中谋反,大吃一惊,道:果有此事?臣弟倒没听说。皇兄可知道聚会地点方位?皇帝道:据说在镶白旗的地界,详情朕还在调查中。弘昼道:哦,那臣弟可以为皇兄做些什么?皇帝道:你去安排一些正白旗的人,长期驻守在贤良寺那里,随时候旨再行动。上三旗,即镶黄旗,正黄旗,正白旗由皇帝亲领,所以正白旗兵将是皇帝的亲军,但现在是由弘昼在统领。弘昼道,是,但皇兄为什么要人驻守在那里呢?
皇帝沉吟了片刻,道:你知道,傅恒有一座宅子在椿树胡同,离贤良寺不远,朕想找个时候去那里引蛇出洞。弘昼点点头,道:臣弟倒不知道傅恒在那里还有宅子,他不是住在马神庙街?皇帝笑道:他在京城里宅子很多的,和你一样。弘昼脸红了,知道皇帝在说他,便道:臣弟的宅子都是皇阿玛和皇兄您给的。皇帝点点头,道:傅恒并不知道此事,你不可声张,到时候朕说借那宅子一用,他不需要知道什么。弘昼心中暗喜,皇帝这是明显更信任自己,道:是,臣弟绝不向第三个人泄露此事。
皇帝又缓缓地道:叫你的人就待在贤良寺里,不要四处活动,免得打草惊蛇,事情就不好办了。朕是看你办白莲教的事儿很上心,所以才派了这件,你可不要教朕失望。这件事可长可短,一定要沉得住气,你那急性子也好磨一磨。弘昼道:是,臣弟明白,多谢皇兄给臣弟这个机会。
皇帝道:朕已问了傅恒,他说椿树胡同那里住着一些看宅子的人,你也不要去打扰他们,免得傅恒起疑。弘昼心里转了无数的念头,道:臣弟遵旨。皇上微笑道:打虎还要亲兄弟。弘昼心里十分激动,立刻跪下叩头道:弘昼定当为皇兄效犬马之劳。
大清自立国开始一直扶持藏传佛教,因从入关开始,蒙藏政权就和太宗皇太极取得了联系,得到了太宗的大力推崇。蒙藏就是一家,满人更是依靠蒙古坐稳的中原江山,因此满人受藏传佛教的影响极深。藏传佛教里共有黄红花白四教,其中黄教兴起最晚却在一兴起便占据了主体地位,“兴黄教,柔蒙藏”是大清国策之一,藏传佛教就是喇嘛黄教,更一度被圣祖康熙定为国教。蒙藏事务一般都是皇帝亲领,所以皇帝的这个指派,事实上是让弘昼插手黄教事务,乃朝廷的核心要务之一。
弘昼春风满面地回了军机处,其他人虽然不知是何事,汪由敦,纳延泰,雅尔哈善都向他恭喜,只有刘统勋坐着没动,而傅恒只在另一边看了他一眼。弘昼心里哼了一声,暗道:在皇兄心里,亲疏还是有别的。又暗笑,自准噶尔之战后,傅恒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大有下降,自己的机会真正的来了。一时又想,自己的福晋可以经常入宫去见皇后,心中更无比欢喜,似乎就和自己能经常见到她一般。
晚上,皇帝叫了傅恒”晚面”,就是在晚饭后进宫见他,君臣二人单独会面,这是他二人的常例。傅恒先道了哀,听皇帝说要搁置黄教喇嘛一事,感到很意外。皇帝道:朕不想打草惊蛇,你放心,正觉寺的事,朕迟早会做主。傅恒道:皇上,他们各处活动,不怀好意,奴才担忧皇上的安危。原来纳延泰调查出喇嘛们以暗|娼馆做掩护经常聚会,不能不令人怀疑,立刻报给了傅恒,傅恒报给了皇帝。
皇帝道:这些人,不过是因为朕现在示好回部,心中不平,于是便借正觉寺一事来提醒一下朕,没有必要小题大做,京里西藏密宗的高手朕也曾经见过几个,朕今天已吩咐了纳延泰,给他们加厚赏赐,事情就过去了。傅恒心中一动,道:皇上,您是不是在放长线?您觉得他们背后还有其他人?皇帝微笑道:总是瞒不过你。你就别再操心这件事,朕已叫纳延泰在处理,又给了旨意给远在藏边的伍弥泰。傅恒心想皇帝突然不要自己再插手,多半还是想限制自己的权力,想到此处,也不以为意,于是恭恭敬敬地道:是,奴才遵旨。
离开的时候,皇帝又叫住了他,道:傅恒,……牵涉在这件事里,朕不想到时候教人以为你做事有私心。傅恒心中雪亮,明白皇帝不过是在欲盖弥彰,璎珞被刺杀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曝光,因为皇帝绝不允许此事曝光,别人如何知道自己有私心在里面,而自己办朝堂公事绝不是出自私心,但自己本不在意,既然这些人的目标根本不是璎珞,自己也放心了,此事走走再看。于是对皇帝笑道:是,皇上体恤奴才。皇帝也一笑,拍拍他,道:过两日,你就迎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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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渊源】有一些历史渊源,我直接写在文中了,比如皇帝的上三旗,清朝的藏传佛教的地位等等,这些是为了铺陈小说情节或者是为了行文方便 。旁白里的历史渊源/原型是补充说明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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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年的时候,军机大臣为傅恒、来保、刘统勋、汪由敦、纳延泰、刘纶、觉罗雅尔哈善。来保就是原剧中尔晴的祖父。在历史上,来保,喜塔腊氏,历任工部尚书,吏部尚书,是乾隆的军机大臣,从乾隆十三年到乾隆二十九年都在军机处和傅恒一起共事,乾隆十三年,他入值军机处的时候已经六十七岁,但原剧中并没有将其设定为军机大臣。弘昼在历史上从未成为军机大臣,他最高做到议政大臣。议政大臣为清朝创制初期,设议政王大臣数员,均为满族大臣担任。凡军国重务不由内阁官员发布的,均交由议政大臣会议,后因雍正帝设立军机处,议政之权遂微,只保留名义,所以历史上弘昼的议政大臣是一个虚衔,但原剧中他被设为入了军机。根据以上,在小说中,我将来保和刘纶从军机拿掉了,加入了弘昼。历史上,皇帝和傅恒特殊亲密感情深厚,傅恒白天在军机处时被召见,晚膳后乾隆与他常有要事相商,近臣称为“晚面”。所以他其实整天都待在紫禁城里,还经常通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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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藏大臣,是清代西藏的军政长官、驻扎大臣。全称为钦差驻藏办事大臣或钦命总理西藏事务大臣,又称西藏办事大臣。另设副职一员,称帮办大臣。雍正五年(1727年)置。驻藏大臣会同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监理西藏政务,并代表朝廷主持并监管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以及西藏各大呼图克图之转|世、坐|床等事宜。驻藏大臣与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地位平等,后两者上书皇帝须经驻藏大臣转奏。乾隆二十年的时候,驻藏大臣是蒙古正黄旗伍弥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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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阿哥永璟。在历史上,乾隆二十年(1755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卯时,继后生皇十三子永璟;十二月二十八日,催总管李文照将绢画两张持进翊坤宫内张贴。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四月二十七日,高宗特命总管方刚为刚出生的翊坤宫阿哥(即永璟)的床上铺凉席一块。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七月二十四日子时,皇十三子永璟夭折,未满两岁。继后住在西六宫的翊坤宫,但原剧中设定她住在承乾宫,承乾宫在东六宫。小说中为情节需要,提前了永璟的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