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一犹豫了半天,看看郝天沐再看看郝星,貌似郝星的口气比姨爹更大,好霸气呀,不过你不过是个刚毕业的丫头片子好不好,这样跟你表哥说话,我是信还是不信?
“又喧宾夺主,看看,白肉都不相信你。”不长记性的小蚊子又跑出来啰嗦。
郝天沐道:“她说的话,就等于我说的话,免费帮忙这件事,我对亲戚里的泥瓦匠都是这么说的。但事实上呢,是我同学想在朵岭做房子,让我找批人。工钱就是郝星说的,比市场价高一块,早晨人到了就给工钱,保证不亏待你们。他把钱全都给我了,我全权负责。我觉得你挺合适,也有这个能力接,你就接了吧。”
“真的?太好了,这么好的事,是个人都会接,傻子才不接。”洪一又挠挠后脑勺,这是他的招牌动作之一,之二是爱红脸。
“工期上面我是有要求的,明年九月一日交付使用,当然越快越好。”
郝星拿出设计,把郝天沐也搞懵了,自家闺女居然找人设计好了?凑在一起一看,两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郝天沐满意是满意,不过是不是太大了?三层楼都做成这样,不浪费吗?不过一想,二十年后还能用,确实需要这种前瞻性的设计。洪一呢,对这么霸气的设计,还是第一次见,听说城里的大商场都是这么设计的,自己能做出这么高端的房子,以后有的吹了。顿时觉得身份都高了不少。还是读书人脑子里有货,这么好的设计,他见过无数的房子,就是想不出来。
卫稻香在厨房忙了半天,下了三碗肉丝面,里面布着绿油油的青菜,还有三个荷包蛋,三人边吃边聊,全都兴奋不已,激动得无以复加。
郝星已经把一个月的工钱放在洪一面前,道:“表哥,吃了饭,咱就去看地基。你的工钱呢,我按月先给你,别人的按日算,也是先给,到时候在我妈手上拿,会给你们签字。”
给洪一的工钱是按市场价多加两元每天计算的,好人就该得到好的回报,这是郝星的哲理,也是中华儿女从小受到的普世教育。
洪一今天碰到的喜事真是一桩接一桩,本来赚的钱刚刚够家里的开销,在家里闲了半个月没事做,钱早就花完了,还是没人喊出去做工,真是五心烦躁,偏偏儿子发高烧,家里连应急的钱都没有,急得将后脑勺的头发抓掉了好几根。
村里人没人有闲钱,借都借不着,挑水的时候,看到路上来了两个人,觉得面熟,站着等他们走近,一看,是小姨和姨爹,顿时又高兴又惭愧,高兴的是穷在路边无人问的他们,居然有亲戚登门,惭愧的是,他连割斤肉招待亲戚的钱都没有。
姨爹说有活干,但没钱,只包住宿和一日三餐,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没想到一到他们家,小姨就往外面掏钱,说那是去年做朵岭房子的工钱。洪一那个激动啊,连忙叫媳妇给小姨姨爹下面条吃。姨爹阻止了,请他这就跟着一起走。
洪一只留了个车费,把剩下的钱全都给了四川娶回的媳妇,郝天沐听说孩子病了,让洪一顺路带着他们母子去了卫生院,打了针开了药,正好碰上隔壁村的拖拉机,请人家带着媳妇和儿子回家。自己就跟着小姨姨爹来了,没想到,来了还有惊喜,还没开始干活就给钱,还一给就是一个月,每天还比市场价高两元,这么好的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洪一觉得唯一能报答他们的事,就是把姨爹交代的事做好。
事不宜迟,吃过饭,天还没完全黑,四人就往街上去。没有娱乐活动的小镇,天快黑的时候,大家就回到家,吃完饭关灯睡觉了,电是个烧钱的东西,得节约,所以街上除了几只野狗晃荡,安静得有些可怕。
郝天沐打着手电筒,走到钟七叔家门口,里面有灯,但光线很黯淡,敲了敲门,喊了两声,一个中等身材,脸面瘦削,身材单薄,一脸腼腆的男人站在面前,看见是郝书记一行人,连忙往里面让。
公家人和农村人是有区别的,当了一辈子书记,郝天沐很有气场,平日里钟七叔是没荣幸和郝书记说上话的,但朵岭镇就那么多人,每天在街上来来回回,虽然没说过话,但都知道彼此。
房子虽然是两层楼,但台阶上都没安扶手,看得人很紧张。钟七叔的媳妇正在给第二个孩子喂饭,弄得一地狼藉,看见人来了,连忙努力收拾屋子,生怕被人见笑。
第一次进钟七叔家,郝星被他们的贫困所惊诧了,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红砖房真是红砖房,但连水泥都没上墙,完完全全的毛坯。
钟七叔喊了一声开灯,大家才发觉他们刚才用的不是电灯,只在桌子中央点了一盏煤油灯,难怪感觉昏暗不适应。七叔家老大有五六岁了,长得瘦小,不说话,眨巴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开了灯,时光顿时从古代进入近代,室内变得光亮了许多。
看到室内的一切,郝星已经忘记了让表哥从专业的角度来和人压价了,恃强凌弱,欺负人的事情,她从不做。
钟七叔家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女孩,捏一下她的手,黏糊糊的。坐下之后,郝天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买他家的房子。按照他对外宣称的价格。
一直被人打击,从未被人激励的钟七叔压根没有加价的小心思,有人按照他的价格要买他的房子,和旁边的空地,他二话不说答应了。媳妇也没有小算盘,在一边笑得很谦卑,面露感激。
郝天沐也不知道郝星从哪儿拿出来的一沓合同,在上面填了数字,签了字,然后让钟七叔夫妻俩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给了30%的定金。剩下的,明天早晨在队里去,找队长中间人做证,把土地过户了,剩下的钱一次结清。
洪一表哥拿出尺子,量了尺寸,找钟七叔拿了铁锹铲子,在四角铲了几铲子,确定了说好的尺寸。钟七叔的媳妇试探性地道:“后面有块菜园和一块地,也是我们的,你们要不要也买了?”
如果起了房子,那菜园就尴尬了,进不来,出不去,不收了,也是在欺负人,四人对望了几下,同时点了头。
在合同上加上那块地,弄好了准备回家,钟七叔的媳妇腼腆地道:“能不能请你们等一下下?”
见大家都望着她,她红着脸,道:“让我家老大去请队长了,能不能咱今晚就把事情确定下来?”
郝星有些心疼,这里治安再好,也不能让一个这么小的姑娘晚上跑到人家家里去叫人吧?要是碰上别有用心的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