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钱包,在众人都扫二维码付账的年代,里面居然是纸币。“多少钱?”
“不用,队长请你的。”夏冰看他的钱包,推测这小孩儿经济条件不行,“吃吧,以后管你够。”
果真,陈重立刻把钱包收了回去,拿着筷子拼命往嘴里划拉,脸两侧的咬肌很用力。
“你多久没吃饭了?”夏冰拿着盒饭靠近他,稍稍比对,小孩儿才17岁,可肩膀快赶上自己宽了。
再给他半年,怕是身高和体型都要超越自己。
郎教练果然没看错人,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把这个野小孩儿拎出来了。
陈重又吃了几大口,吃盒饭吃出一股凌厉的抢饭劲儿来,眼神不会拐弯儿,毫不内敛却闪躲,像是在回忆。
“你上一顿饭什么时候吃的?”夏冰又问。
“前天下午。”陈重说。
夏冰吓得一口米饭差点掉出来。
几秒后,陈重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便利贴,一根蓝色圆珠笔,竟然开始写字了。他握笔也非常有力,就和他吃饭一样。
写好了,递给了夏冰。
夏冰看到了陈重见到他以来,想说的最长的一句话。“饭钱下个月再给你,我不欠人情。”
“你直接说不就行了,还要写小纸条?”夏冰看着他红透的耳根。他的字非常漂亮,硬朗的硬笔书法,带棱带角,但是莫名让夏冰眼熟。
陈重没说话,但拿筷子的手,放松多了。
“行吧,等你下个月再还,我不着急用钱。”夏冰也没左推右推,答应得很痛快,叛逆高中生的自尊心薄弱,自己不护着点儿,他真敢翻脸,“菜够吗?我饭量小,吃不完。”
陈重吞饭的动作一下停住,嘴里还有米饭,他慢慢嚼,嚼得差不多了,把手里半盒米饭推过来。
夏冰又笑了,这小孩儿挺有意思,自尊心比身高还高。于是把自己套餐里的鱼香肉丝给他扒拉了一多半。“给,管你够。”
他以为陈重怎么都会看自己一眼了,并没有,就躲着,很奇怪。
陈重吃了几口,用筷子拨着夏冰给的肉丝,没舍得吃完。“他是谁?”
“他?言意钧啊?”夏冰好像能听懂陈重的语言,“你别和他起冲突,他是队里往上推的人,全队都保他,实力很强。”
陈重轻微地皱了下眉头。“他不强。”
“他真的强。”夏冰指比赛成绩,“短道速滑500米42.1秒。”
陈重冷不丁地对准了夏冰的视线。“41.8秒。”
“牛逼啊!”夏冰知道小孩儿说的是他自己的成绩,在车上问他不说,现在倒是主动说了,“还有,他其实……是我前男友。不过已经分了,人家甩的我。”
说完这个,夏冰就后悔了,自己犯什么傻,当着新人的面暴露性取向。大家以后还要一起训练一起住呢。可是转念一想,就算自己不说,陈重入队后还是会从各种人的嘴里听到,与其别人说,还不如自曝。
“你放心,我是队长,队内谈恋爱已经触犯条例了,受过处分。”夏冰往外挪挪,“我不会对我的队员再犯同样错误,你要觉得难受,晚上和飞扬一起睡,他没什么脾气,梁初脾气大些。”
“和你。”陈重撂下两个字,专心吃饭,趁夏冰不注意看过去,再拧着脖子低下脸。
“真和我睡?”夏冰又开始逗小动物了,“要是飞扬非要和你换呢?你和谁睡?”
“你。”陈重塞了一大口肉丝。
“那要是飞扬躺在这屋不走,非要在这屋睡,你和谁睡?”
陈重想了想,一抬手,擦掉嘴边一颗米粒。“打死他,和你。”
夏冰笑得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小孩儿有意思。
吃完这顿饭,夏冰就没再下楼,等到该休息了,迟飞扬跑跳上楼的动静特别大。飞扬和梁子住隔壁,自己带新人,也慢慢看习惯了陈重那身小脏狗似的旧队服。
还没长大的高中生,身体还没发育全,穷,没饭吃,真可怜。
“去洗澡吧,睡衣和内裤先穿我的,明天我带你去队里领四季的队服。”夏冰扔给他一叠衣服,“都是新的,我还没来得及穿。”
陈重也没说谢谢,抱起来衣服,直接去了浴室。
夏冰只好自己铺床,床是房东留下来的双人床,新买了床垫和被褥。他好端端一个一队队长,小媳妇儿似的,又套被套又放枕头,活脱脱一个新婚燕尔等着老公洗完澡上床造小人的既视感。
这真是头一回,以前在宿舍里都是小运动员帮他收拾内务。
“夏队,我们睡了啊!”迟飞扬隔着门喊,“副队睡楼下了。”
“快睡,一会儿查房发现你俩没睡,明早上冰先冲几万米!”夏冰对着喊,运动员的作息很规律,为了保持巅峰状态,他们用自律换成绩。
二楼浴室的门一开,刚好和夏冰这屋正对面,他扫了一眼陈重的身材,可以肯定,这也是一身自律换出来的好皮囊。
才17岁,正经八百的腹肌凸了两排,腿也长。小腿还好看,有劲儿。
“你想靠着墙睡,还是靠床边?”夏冰把两床空调被铺好,开了冷风,刚才的异样寒冷消失了,又特别闷热。
陈重肩上搭着一条毛巾,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再进来的时候,身上的水已经快要干了。他看向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