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里想的是一件事,允礼时不想说,蓉蓉是不好意思说,却有志一同的应承下来。
大约泡了半个时辰,允礼调好药膏。依法pào制,帮蓉蓉把脚裹好。伤筋之后,月余没有走路,不仅肌ròu萎缩,皮肤gān瘪,而且还稍微有些变形。允礼不是第一次上药,仍然掩饰不住心疼。默默的包好。扶着蓉蓉躺好,自己半靠在chuáng头,拿起医书,就着天光慢慢的啃着。
蓉蓉手脚不能乱动,只能歪着头看着他。允礼的侧面相当好看,挺直的鼻梁在鼻根有些弧线,显得非常的柔和。长长的眼睫毛,在光线的映she下,显得茸呼呼的,让蓉蓉想起了小动物身上的绒毛。上下嘴唇薄厚均匀,看书的时候大概遇见不太懂得地方,微微的翘了起来。蓉蓉暗想,这样好,比那些薄嘴唇好多了!下意识的想起四阿哥,八阿哥,甚至――教主。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重新开始!
睁开眼,允礼正担心的看着她,见她没事,才舒了一口气,没事吧?热吗?我叫他们加些冰来。
蓉蓉摇摇头,不热。我现在巴不得热一些。对了,你去看看妞妞吧。这么久没见了,怪想的。
允礼心里正在惦记,可是蓉蓉的状况
蓉蓉道:现在没事了,让凤香来伺候就是了。你去看看妞妞。嬷嬷虽然很好,终究不如你让我放心。蓉蓉知道他心里惦记孩子,自己这里有过于湿热,想让他出去活动活动。
允礼实在担心孩子,想了一下说道:我去抱妞妞过来,你也看两眼。然后,我们到院子里玩。隔着窗户,也能互相看见,有个照应。
因为蓉蓉的病qíng,允礼不仅加高了chuáng,还重新安装了窗户。躺在chuáng上就能看到外面。蓉蓉点点头,目送允礼出门。
最喜小儿无赖,膝头横行无忌。
看着妞妞在允礼身上爬来爬去,允礼驾轻就熟的护着她不要摔下来。蓉蓉开心的笑着。允礼时不时的看向蓉蓉,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目光缠绵片刻又被孩子打开。如是反复,炎夏的屋里流动着融融的chūn意,舒展着每个人的身心。小孩受不住屋里的湿热,妞妞呆了一会儿,就揪着她阿玛的脖领子,依依啊啊的指着外面。
允礼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带着孩子到院子里,做起了飞的游戏。允礼高高举起妞妞,在小院里小步轻跑的转着圈,嘴里时不时的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往往此时就是妞妞笑得把哈喇子流到老爹光头上的时候。凤香和猴子已经见怪不怪,时日久了,看着十七爷开心的笑容,心里也跟着暖洋洋的。
跑累了,允礼会抱着孩子站在窗口,指着屋里的蓉蓉,妞妞会拍着手大声的叫着额娘,额娘!然后,揪着阿玛的耳朵示意继续跑下去。
蓉蓉侧着头看着他们父女,时不时的从窗口闪过。外面繁花似锦,绿意葱茏。笑声喊声中,心中多了许多从没有过的东西――多美呵,那江南也不过如此吧?
玩累了,允礼抱着孩子进屋休息。大概天气太热,即使洗了澡,妞妞也烦躁的不肯睡觉。蓉蓉想起自己小时候听过娘亲唱过的一首歌,轻轻哼了起来。
允礼靠在chuáng头,轻轻的拍着孩子。歌声柔柔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晚风漫过绿纱笼,为屋里带来一丝凉意。蓉蓉看熟睡的孩子和沉入梦乡的丈夫,眼泪慢慢的流下来,歌声轻柔缓慢的飘dàng着,缠绕在雕梁画栋之间。凤香和猴子眼角微湿,沉浸其中
你睡着了手掌紧握
脸颊上有浅浅酒窝
在这一刻我看着你
好多话想说给你听
如果明天你就长大很多
我会不会觉得不知所措
你不再想让我牵你的手
每天盼望从我掌心挣脱
你也会爱上一个人付出很多很多
你也会守着秘密不肯告诉我
在一个夜晚倚着我的肩
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一整夜
和你一样我也不懂未来还有什么
我好想替你阻挡风雨和迷惑
让你的天空只看见彩虹
直到有一天你也变成我
(王筝《对你说》)
娘,现在我也变成了你,有个他守护着
一只手轻轻的抚过她的脸。蓉蓉睁开眼,不知什么时候,允礼已经把妞妞移到小chuáng上了,这才醒悟,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怎么哭了?
没、没什么!手不能动,只好上下晃动着脑袋,脸颊蹭着允礼的大手,满足的长叹一声。
允礼半靠着chuáng头,手轻轻的贴着她的脸,好像那是一个易碎的宝贝,稍稍使劲就会碎了一般。另一只手臂折叠着支撑着身体,侧着看着她。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脸上的微笑和眼中的满足弥漫在淡淡的檀香里。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蝉儿在树上不间断的聒噪着。敞开的轩窗透进阵阵凉风,舒心慡肺。
过了好久,蓉蓉才道:允礼,你知道吗?这阵子我觉得象做梦一样。允礼眉毛动了动,心还沉浸在方才的柔qíng里。
蓉蓉道:你这个傻子。怎么那么呆,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对待啊?这是她一直想问,却几次吞了回去。那时想,如果是梦,就让梦做得更长些吧。而现在,这些已经不够了,她想要的更多。
允礼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没你的时候,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你来了之后,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蓉蓉的脸倏地沉了下来,他是说她在没事找事?
允礼似乎感觉到蓉蓉的不快,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的境遇那么不好,可是总是很努力的去改变,从来不放弃。虽然手段激烈了一些,可也是不得已。那天听铁义青说你在江上唱歌,我就觉得除了朝政名位之外,实际上还有一种生活。好像,你很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你似乎――允礼顿了顿,说了出来,似乎很孤独。所以我想,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过这样的日子。你也会快乐一些。
一时沉默,蓉蓉无语。允礼紧张的摒住呼吸,自己说得好像有点语无伦次,她听明白了吗?实际上,允礼自己也没想太明白个中的原因。
爱了便爱了,哪有那么多的借口!
唉――是蓉蓉的长叹,说不出的缠绵婉转,允礼,允礼喃喃的叫着允礼的名字,不再多说。
允礼被她叫的柔肠百结,恨不能立即把她揉进怀里,又碍着她的伤势,只好躺在旁边,愣愣的听着。竟然连猜测的想法都没了。
蓉蓉的伤好的很快,不知道她用了什么药。但是,允礼经常在蓉蓉那里发现来路不明的东西。他想,大概蓉蓉和外面(包括剑语琴心),都是有联系的。再加上她自己身体恢复能力也不错,一个月后,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蓉蓉扶着chuáng边的立柱慢慢立起来,允礼扶着她:蓉蓉,行吗?这伤筋动骨的,不是要至少一百天么?蓉蓉咬着牙,额上的汗水涔涔而下。勉qiáng立了一下,还是坐到了chuáng上。允礼连忙为她擦擦汗,蓉蓉道:没事。我只要注意一点就可以了。我自己开的药最清楚。不过,那些药虽然效果很好,多少都有些毒xing。我现在内力全无,若是像一般人那样将养,就算能走,也被毒死了!
有毒?允礼吃惊的看着她,你、你怎么
蓉蓉拍拍他,解释道:我学的本来就不是正经的医术,害人的心思比救人重。我和神医面对的都是江湖中人,他们体质也比一般人来的qiáng一些。这些药物虽然有些毒xing,但是若说效果,却是一等一的好。对那些刀尖上舔血的人来说,多躺一天就早死一天。仇家的寻衅可以在任何时候发生,所以我们宁可被以后毒死,也不能现在就被别人杀死!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蓉蓉觉得有些累了,喘了口气。接过允礼手里的小口白瓷杯子,三个指头捏了。手腕微微有些发抖,举了一会儿,方才慢慢的饮尽。允礼接了过去,嘴唇抖了抖,想辩驳,却不知道说什么。
蓉蓉靠在允礼的怀里,长嘘一口气,说道:不过,从今后,有你在,我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抬头看看允礼,傻小子似乎有点发呆。蓉蓉轻轻推了他一把,允礼才象醒过来似的,不住的嘿嘿傻笑,还不时的点头。
他心里不是没有忧虑的。现在,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蓉蓉是否愿意和他在一起,而是他如何保护蓉蓉!如何面对yīn晴不定的四哥,和虎视眈眈的八哥
抱紧蓉蓉,允礼压下心中的忧虑,低头细细的吻着她的额头。他们是一家人呵
允礼扶着蓉蓉慢慢的在地上走着,心里的喜悦随着蓉蓉迈出的每一步而增长着。萎缩的腿部正渐渐恢复正常的曲线,蓉蓉的脸色也愈来愈见红润。一切就像这天气,天越来越高,气候越来越清慡宜人。
妞妞长得很快,连允礼抱着都有些吃力。蓉蓉更是抱不动,只能随着他们父女在院子里玩耍,心里却是很满足。妞妞撇着两条短短的小ròu腿,被嬷嬷揪着在地上东倒西歪的走着。蓉蓉笑着对允礼说:不知道我和妞妞哪个先学会走路?
允礼小心的扶着她做到一边,妞妞也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允礼道:自然是你先学会。你是额娘么!
蓉蓉白了他一眼,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诶,我们打赌好不好?
赌什么?
若是我先学会算你赢,反之,我赢。
允礼想了想,说道:好是好,不过,赌注我来定。
蓉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说说看。
允礼揽住她,咬着耳朵说道:我赢了,你就再给我生个儿子;你赢了,我就努力让你有个儿子!
刷,蓉蓉的脸红到耳朵根。这个老实头,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了。
允礼的憨笑里透着一丝狡黠。蓉蓉还没来的及否认,妞妞已经爬上阿玛的膝头,呼哧喘气的抱着允礼,嘎嘎的笑着。
蓉蓉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嬷嬷,不好意思的抿了抿鬓角。允礼一撞她,就这么说定了。我带妞妞飞飞去!说着已经满脸笑意的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