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隆昌县到周家村,车程两小时,主要是因为山区弯弯绕绕的路太多。
两人上车的时候,司机很嫌弃地看了一眼这对湿漉漉的乘客,但也没说什么。
周宁生和常舒曼并排坐在后排。周宁生把手伸过去,常舒曼抓住了他的手。
两人的手扣在一起,一直到周家村。
下车以后,周宁生有点感慨地指了指村东头的一片。
小时候,我经常被我爷爷骗。他骗我说我爸爸妈妈今天回来,然后我傻逼兮兮地每天牵着羊,站在这里等着。
周家村以前的路都是纯天然土路,周延和周素彩闯出名堂来以后,回村把村里的路都修成了沥青的。为村里做贡献是真,为了显摆也是真。
路边还立着一个牌子,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周宁生拉着常舒曼的手,走到那块牌子前。
周延
周素彩
两人的名字并列其上。
周宁生很讽刺地笑了一声,而后在那块牌子上踹了一脚。
常舒曼安抚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宁生笑了笑。
我已经没感觉了,我现在只是觉得他俩的名字摆在一块,显得特别傻逼。
又走了几步,周宁生说:我带你去我以前和我爷爷住过的地方看看吧。
这几年,村里并没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周宁生循着记忆,找到了很多路。
在周老爷子家门前,他站了很久,最后也没进去。
别人家都没变,只有他爷爷家变了。
院里的杂草,已经过膝了。
两人又走了很久,周宁生指了指一片墓地,周家村的人死后都埋在这里。
害怕吗?
常舒曼摇了摇头。
两人轻手轻脚地进去,周宁生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周老太太的坟。
我从来没见过我奶奶,她在我爸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是我爷爷跟我说,她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女人。
周宁生指了指一个坟头。我奶奶就在这里。
奶奶,我回来了,我带着媳妇来看你一眼。
坟前的草晃了晃。
常舒曼指了指旁边空着的一片,向周宁生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周宁生神色黯了黯。
这片,是预留给我爷爷的。我爷爷原本应该埋在我奶奶旁边的现在他们俩,一个在这里,一个在C市。
常舒曼后悔没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再说这片空地,好好想想就能知道,肯定是夫妻挨在一起的,是留给他爷爷的。
离开墓葬区以后,周宁生和常舒曼手拉手,漫无目的地沿着村里的路走。
常舒曼低头在手机上找了一首应景的歌,外放出来。
蓝蓝的天空。
清清的湖水,哎耶。
绿绿的草原。
这是我的家,哎耶。
听了几句周宁生就忍不住笑了。
奔驰的骏马。
洁白的羊群,哎耶。
还有你姑娘。
这是我的家,哎耶。
我爱你
我的家
我的家
我的天堂
放了一段腾格尔的《天堂》,常舒曼关了外放。
周宁生正挑着眉,侧头看她。我感觉你怎么傻乎乎的?
常舒曼瘪了瘪嘴。我还不是为了让你高兴点。
周宁生笑了笑:我现在,是挺高兴的。
常舒曼高调地外放了段超大声的《天堂》,沿路的村民纷纷看向这边。
有些眼尖的觉得周宁生很眼熟。
周宁生上前打招呼:翠花姨。春琴姨。还有芳林姨。
那几个妇女原本聚在一起聊天,后来觉得周宁生眼熟,盯着他直勾勾地看。
却没想到,这小伙子真的是周宁生。
我的天呀!宁生!你回来啦!来来来,让我瞅瞅,哎呦!
这些都是小时候对他特别好的阿姨。
她们问起周老爷子,周宁生如实回答。
听到周老爷子早就去世的消息,她们有些伤感。
伤感过后,话题莫名被引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宁生,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你吃我的奶长大的,算我半个儿子呢!翠花姨语出惊人。
拉倒吧,当时我的奶水比你多,而且比你浓,宁生明明也吃了我的奶,也是我儿子!春琴姨不服输地插了一句。
欸,你们这话我就不同意了,当时宁生也
打住打住打住!周宁生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是太奇怪了。
常舒曼已经笑得蹲在地上了。
周宁生低头看了一眼笑得发抖的常舒曼,又无语地看了看面前的三位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