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舔了下嘴角,趁他二人吃酒,没注意我的时候,悄悄的往自己面前茶杯里拔了一掌酒。
就在我欲尝一口的时候,曹植便朝着我说道:“方才听孔明兄唤你月英,想必就是小姐的字吧,怪不得昨日说自己无字,哈哈哈哈……孔明兄,我与令内一见如故,若你不点明她乃女子,我是真想与她结为兄弟的。如下又跟孔明兄相谈盛欢,让小弟大有那识之恨晚之感,如孔明兄不介意小弟唐突的话,可否交个朋友。”
曹植说的很真诚,诸葛亮笑的礼貌:“千里缘聚,现在坐在这里同吃荷香酒,苗兄这不是说见外话吗?”
曹植拍了下脑袋:“酒还没醉人,人已先醉了呀,哈哈哈哈……对了,请恕小弟一件事。”
我抿了口酒,哇,果然是饶齿留香啊,吃起来跟饮料一样,香香甜甜的,真是好喝。
诸葛亮:“苗兄请说。”
曹植站了起来,冲着诸葛亮弯下腰,头未抬便道:“方才小弟不知孔明兄和月英妹妹乃是夫妻,所以才做了些隐瞒,其实小弟并非姓苗。”
看他停顿了两秒,我插话道:“他姓曹,字子建,曹操的二儿子。”我还生怕没人知道似的,硬给添了个二儿子。
诸葛亮脸色瞬变,站了起来赶紧把曹植扶直:“曹子建?唉呀,这可使不得。”
曹植肩膀微微一抖,抬起头来,不经意间,我看到他眼中的一丝复杂,过后,我竟然看到一丝丝不屑。
只是这么一眨眼间,我就能感觉到曹植带来的凉意,似乎他在不满诸葛亮的举动。我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原来是小正太的心理作用啊,他以为诸葛亮要阿谀奉承他。我呸,诸葛亮要是阿谀奉承之人,我脑袋都拧下来给他当球踢。
诸葛亮何许人也,虽然眼下才十九,可早就成精了,曹植眼里的那些小小复杂,早就给他看进了眼底。
“怪不得子建兄对天下的局势如此了解,原来是曹公的公子,倒是我唐突了。只是在下不懂了,眼看纷争既来,子建不在汝南,独身来这虎穴,这也太冒险了吧。”
曹植听完这席话,眼神这才慢慢恢复过来:“适才小弟就说了,只想做游人,只是这身生父母,让小弟无从选择啊。”
我在一边又开始腹议,别人想当曹操的儿子都当不了,你还生在富中不知富。唉也难怪,后来不还是死在自己亲哥哥手里么,当曹操的儿子是不好。
诸葛亮淡笑:“子建就不怕我二人将子建的身份说出来么?”
曹植眼中露出欣然:“孔明兄和月英妹妹真是相配,问的话都一个样,哈哈哈。”
我脸一黑。
诸葛亮瞄了我一眼,便移开视线。
没过一会,桌上便摆满了,我点的酒菜,和稀泥滴,这天香楼的老板,也算是个人材了,居然学会了上辈子,那些酒店的招数。就是把菜名取的跟仙女散花一样美丽,实际也就是烧鸡,烧鸭,卤牛肉,鸡蛋羹,清水煮鱼……
唉……我长叹,怪只怪,这个时候实在是太缺乏调味料了,不过能在这个时代享受这么一顿鸡鸭鱼肉的大餐,确实不容易啊。
想当初我在襄阳当乞丐的时候,连肉是什么味道的都不知道,这人,果然是不知足。想当初刚来时,我只想着温饱,现在却在想如何能享受人生。
正在我神游时,曹植的话传了过来:“月英妹妹担心你,马不停蹄的往这里赶,连着两夜露宿野外,勇气实在让我叹服。孔明兄,小弟虽然不材,但只要能帮上忙,尽管吩咐。”
曹植说的婉转,诸葛亮又不是傻子,但听完心里突然像拨动了一根弦一样,轻轻一颤。
我白了眼曹植:“你嫌我不够寒碜是吧?不准再叫我月英妹妹,就叫我黄硕,要不然叫硕弟也行,就是别再叫月英妹妹了,我鸡皮都掉了一地了。”
曹植像个娘们一样捂住嘴闷笑了两声,如变脸一样一板正经的看着我和诸葛亮道:“我是真心想结交二位的,如此也不再遮掩了,我随着月英妹妹进城后,去的是建国府,月英妹妹当时问的是孔明兄有没有来,想必,孔明兄要去的是建国府吧。”
还真是直接,我无力的偷偷瞄了诸葛亮,看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突然让我心生怯意。
诸葛亮扫了我一眼:“是,在下是来替水镜先生取东西的。”
曹植一愣:“哦,水镜先生为人正直不阿,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建国夫人手上?”
诸葛亮也无意隐瞒:“是先生的紫檀琴。”
我心思,这张琴很出名?想法还没下去,就看到曹植脸上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
曹植:“紫檀琴?怎么会,水镜先生的紫檀琴怎么会出现在建国夫人手上?”
我诧异,难不成这琴还真的很出名?我怎么在后世中没有听说呢?
诸葛亮眼神忧郁:“上个月水镜局撞入一刺客,杀了琴师刘操之,然后偷走了紫檀琴。后来先生听说琴在建国府,无奈便命在下前来取琴,其中曲折,在下也不得要领。”
曹植失色:“那刺客为何要杀琴师?为何又把琴送到寿春建国府?”
奇怪?为什么他们不说刺客就是寿春这边派出来的,所以琴才会出现在建国府呢?我奇怪的眨了眨眼。
诸葛亮:“是啊,这一点,在下和先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曹植沉呤后道:“这么说是,是建国夫人传信给水镜先生,然后你才来取琴的?”
诸葛亮:“正是。”
曹植突然通悟一样说道:“不会是这建国夫人看上你了吧?”
扑……
我嘴里的酒,全都扑了出来……
听他们你来我往说了半天,最后的结论竟然是这个。
曹植来不急挡面,被我一口酒扑的满身都是。
我尴尬的笑了两声:“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曹植摇摇手:“怪不得月英妹妹这么着急的赶来,孔明兄这建国府你可不能去啊。”
天啊……
这建国夫人的大名,真是响彻中原啊,大大的人物啊,了不起,了不起。
诸葛亮也一脸绯色。
这还是我第二次看到诸葛亮脸红呢!第一次好像是在祈连山,不过那次的脸红是因为春药,这次可是自然的。
一个是人工,一个是天然,那肯定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诸葛亮为难道:“琴是一定要取回去的,否则不是白来一趟吗,回去也无法向先往交差。”
曹植皱眉:“我可以差些武艺高强的人,夜潜建国府,把琴取来如何?”
我连心搭话:“好啊,好啊,这个方法好。”
诸葛亮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再说子建你要怎么差人去取呢?眼下战事吃紧,为了此事,你若来回两次,只怕大军就已经压境了吧!”
曹植思前想后:“是啊,我若快马加鞭赶回汝南,再从汝南回来,只怕已经封城封路了。”
我又插话道:“反正我不准你去建国府,幸苦了我两日,颠的我屁股生痛,吃没吃好,睡没睡好,跑来这里就是阻止你进建国府的。”
竟管我不确定那建国夫人是不是真的看上了诸葛亮,反正我是绝对不准别的女人染指我的男人。心想,若是个国色天香的纯纯少女也就罢了,偏偏是个yin娃dan妇,就算我黄硕生的丑,打死也不会让她摸上我男人的半根手指头。
我口气的霸道之意已经很强烈了,让诸葛亮诧异的很久,眼神变的很复杂,很复杂。
曹植也跟着猛点头,颇为心悸的说道:“孔明兄,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建国夫人是什么样的女人啊,你这要是一去,肯定玩完。”
曹植说的隐晦,脸上露出愤懑和鄙夷。转念我就想到那蒯荆,天下最可怜的男人,非他莫属啊,唉……
诸葛亮:“琴是一定要取的。”
曹植听他说的很坚决:“孔明兄可是有妙计又能取琴,又能避开这建国夫人?”
我也赶紧耸起耳朵听。
诸葛亮讪笑了两声:“可以试试通过蒯荆拿琴。倘若蒯荆行不通,那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对呀,我拍了下脑袋:“我上次见过蒯荆,他对建国夫人怨念很深,肯定是对建国夫人恨之入骨的,我看他是会帮的。”
曹植也附意点头。
诸葛亮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一看有了对策,我就放下心吃菜,待我吃饱之后,很没形象的拍了下肚皮:“吃饱了,一会是不是先去找蒯荆?他应当不在建国府吧?去他的店子找他?”
我一连说了几个问号。
诸葛亮没什么表情,很从容的吃了口茶道:“先去他的店铺看看吧。”说罢,朝着曹植又道:“子建兄来寿春可要事?”
曹植摇头,眼中有些不耐:“我便同你们一起去吧,多一个也多一份力量。”
我嘴抽了一下,脱口而道:“我们还是叫他苗植吧,我可不想死的莫明其妙。”
曹植尴尬的笑了两声,理直气壮道:“那就千万别露马脚,对哦,常在书中看到,有福同当,有难同享,我还从来没有试过呢。孔明可知道刘关张桃源三结义?我是真的羡慕那刘备,本想效仿,只是你们不同意啊。”
看他说的那委屈样子,好像我们是大坏蛋,他是纯情的小保姆,气的我牙痒痒。
曹植把那店小二叫了上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天香楼居然也是蒯荆的产业,我还以为蒯荆只经营杂货呢。没想到他生意做的这么广,怪不得富甲一方,建国夫人以下嫁拉赞助呢。
店小二一听我们找他们东家,灵气的眼珠子就往我们身上扫来扫去。
曹植一个不耐便从怀里又摸了五两银子,丢了过去:“去,给你们东家传个信,就说有贵客造访。”
我晕了一下,敢情曹植还没掉转过来,现在可是我们在求人,不是蒯荆求我们,他还摆正太的架子,我晕厥。
诸葛亮眼神也变了下,不管那店小二是什么心思,赶紧接上一句:“麻烦小二跑下腿,就说襄阳水镜先生的学生孔明拜访,还有梅然先生的弟子。”
最后加的那句,让我很闷,心道,你报你自己的名就行了,做嘛要连我一起说。上次在景山,已经闹的很不愉快了,就算最后给他那小妾开了点药,可当时是他求我和师傅,所以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要是蒯荆拿侨,现在我这不是自己把脸伸过来,给那蒯荆打嘛。
店小二捧着银子,听到诸葛亮的报名,赶紧屁颠屁颠的给东家传信去了。
曹植脸上又涌出惊为天人的表情,激动的抓住诸葛亮的手道:“梅然先生的弟子?在那里,在那里?孔明兄快快替我引见。”
我脸上黑了三条线。
诸葛亮朝着我呶呶嘴,曹植惊的眼睛睁的老大老大,就在我快要受不了他的注目礼时,只见他激动的摇头道:“没想到,没想到,原来月英妹妹是梅先生的高足,我真是三生有幸啊,不行,不行,我们三个一定得结拜。”
这也行?这典型的剃头刀子一头热嘛,我跟诸葛亮根本就没有半点要跟他结拜的心思。从头到尾,我对他都是敬而远之,诸葛亮虽然脸上看着热络,但实际上我肯定,他这也只是交际式的热络,一点也谈不上相见恨晚,一见如故,非要结义不可的地步。
再说了,跟他结拜,那就意味着,将来诸葛亮会往曹操那边发展。眼下历史的轨迹虽然偏道了,但我感觉,诸葛亮不会选择曹操做为主公,更不会选择曹植做为后备主公。
我看到诸葛亮脸上抽了两下,看向我,眼中之意是,人是你惹来的,现在你自己解决。
我用白眼回敬他,然后所性低头,娇羞无限的说道:“俺嫁鸡随鸡,只要他同意结拜,我没意见。”说完,我隐忍的闷笑。
哈哈哈,这招高吧,你不是说以后要你马首是瞻吗?那我现在就听听话呗。
就不信一个小小曹植就能难得到你诸葛亮,嘿嘿。
曹植看我没意见,兴奋的当下就想跑下楼去吩咐店小二准备黄纸宝蜡。
诸葛亮自然是赶紧阻止:“苗兄,此事不妥,一来你乃曹公之子,我等只是平民百姓,实在高攀不上。”
曹植本就是个聪明人,立马不悦道:“孔明兄这是嫌弃小弟吗?我与孔明兄和月英妹妹结拜,乃是我的事情,与我父亲无关。若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那我们私下结拜,不与天下人知晓便是,至于将来孔明兄愿扶助那位,都与我们情谊无干,我只想有一份纯纯净净的友情,这样孔明兄还要顾及吗?”
他一口气说完,听的我一愣二愣,敢情他心里全都知道,但他就是想拥有一份跟政治跟权势无关的友谊啊。这算什么?高处不胜寒?正因为他是个正太,所以他才渴望拥有最纯净的东西。
这话听诸葛亮耳里却是另一番光景了,实话实说,他这一番话,让他感触良多。虽然他年纪小了自己三岁,但却能将人看的仔细和通透,一言便将若干年后的事情隐隐带出,果然不愧是曹公的儿子。
不管如何,诸葛亮都不想结这个义,就算私下结义,他也是不肯的。
欠钱还钱,欠命还命,唯独这情,不能欠,也还不起。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诸葛亮也不想再婉约:“如果你姓苗,我诸葛亮定会同内子同你结义,可惜你不是。正如你所说身生之事,无从决定,既然上天注定,为何不好好接受,抱歉。”
这声抱歉,诸葛亮说的极其的真诚,这会我没心思笑了,看着曹植咬牙失落的表情,我心底隐隐不忍。
虽然我跟他只相处了两日,可这两日他所流露的性格,就已经告诉我,他会是一个很好,很知心的朋友。可为何他偏偏是曹子建啊……唉……
曹植深知诸葛亮其中之意,原本红润的脸色白了白,咬牙看看我,又看看诸葛亮,最后抚袖离去。
我看着他挺拔的身子走下楼,心里一阵阵的萧瑟。
“诸葛亮,其实他可以做好朋友的,人真的很不错。”我呢喃。
诸葛亮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有些注定的事情,是不能改变的,这样对他,对你我都好。”
诸葛亮这一句,就很明确的告诉我,他不会选择曹操做主公,包括曹氏家族。
我有些怅然若失,精神恹恹的坐了下来,拿起他们没有吃完的荷香酒,便吃了起来。
上辈子,我有个死党周小米,这辈子在这里,我还没有找到真正让我交心的死党啊。原本以为习祯会是,可是后来,却不是。
再后来以为荀刖会是,可是后来发现荀刖原来也很复杂。
人一旦变的复杂,就会失去了最纯真的东西,而且友情就会变的黯然失色。
“诸葛亮,如果没有祈连山,你我会不会成为好朋友?”我迷茫的抬头问他。
诸葛亮定定的看着我,良久后:“也许会,也许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