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恬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偏偏段晏还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眉头轻蹙,一副虽然我赶时间,但既然你求知欲这么旺盛,那我就成全你一回的样子。
动作行云流水,表情惟妙惟肖,仿佛戏剧学院优秀毕业生。
这套表演下来,盛恬还真有点慌。
说不上原因,但她就是觉得段晏真敢在前面调转车头回医院。
于是她脑子一下没转得过弯,甜着嗓子求饶道:别呀,哥哥。
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愣。
从前段晏跟盛家几个男孩玩得好,盛恬就是他们共同的小妹妹。她人小嘴也甜,见了谁都哥哥哥哥的一通喊,喊一声能有好几个人回应。
后来大家纠结了几回,才总算让她改了口,按照年龄排行来叫。
男生里唯独段晏不是盛家的人,盛恬又特别喜欢粘他,索性省掉了多余的称谓,简简单单喊一声哥哥。
直到盛恬上了初中,她那点初初萌芽的少女心才让她意识到,这个称呼其实既亲近又遥远。
从此以后她就不再管他叫哥哥。
久违的称呼再次响起,段晏还算镇定,片刻后错开视线,当作无事发生。
反倒是盛恬脸皮子薄,想起刚才那声哥哥喊得嗲兮兮的,就特别鄙视自己,末了只能垂着脑袋抿着唇,从耳根到脖子染红了一大片。
之后的车程两人专注修炼闭口禅,时间一长,车里的气氛更加沉默。
盛恬把窗户开了条缝,春风连带着温暖的阳光一起翻涌进来,她才找到点平时的状态。
状态一旦恢复,脑袋里就开始浮想联翩。
她趁段晏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打量了他几眼,心里想着重逢之后虽然没有非常亲近,但段晏好像也没有要刻意疏远的意思。
最多就是几年不见,两人之间缺乏共同话题而已。
得出结论后,盛恬定了定心神,猜测几年前的某天晚上,段晏应该没有察觉她干了什么。
盛恬现在没跟父母同住。
她家在云湖公馆给她准备了一套房,房龄快十年,旧是旧了点,但小区环境高档,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还能拥有一大片人工湖,十几幢错落有致的洋房分散在湖泊四周,附近配套也齐全,方便她没事就出门跟朋友聚一聚。
小区人车分流,盛恬没让段晏开进地下车库,直接在大门外停车。
她把地上的零零碎碎胡乱收进包里,下车后说:家里有点乱,就不邀请你上去啦,改天叫上叔叔阿姨一起来吧。
盛恬自觉这番话说得没什么毛病,礼貌之余还带了点小羞涩,充分展现了一个独居女孩真实的一面。
结果段晏看她一眼,挺较真地问:哪天?
盛恬:
她怀疑这人不懂什么叫做礼节性邀请。
还好此时段晏有电话进来,她才借机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溜远了,唯恐对方讲完电话又要抓着她问究竟是哪天。
小姑娘背影纤细,拎在手里的包包一甩一甩的,说不出的轻快。
段晏看着她刷卡进小区大门,还站在那儿挺乖巧地跟保安讲了几句话才走远。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歪着头笑得特别甜。
他目光稍沉,把注意力集中到手机上。
跟盛董见过面了?
那头传来段谨明的声音,老爷子身体还康健?
段晏没着急开车,靠着椅背说:气色不错,医生说他下周就能出院。保税港的事我跟他简单提了下,物流那边他可以提供支持,具体合作细节他明天会派人来公司谈。
段谨明对儿子向来放心:好,到时候你直接拿主意。
接着话锋一转,提起了今晚将在沂城举办的一场酒会,你刚回国,应该多出去走走,今晚就代替我去一趟。
段晏嗯了一声,清楚这是他爸渐渐放权的信号。
这边差不多谈妥,他切断通话,刚要重新上路,余光却瞟到座位下一个发光的小物件。
是面折叠的化妆镜,外层的皮革角落印着一朵花和盛恬的英文名,应该是品牌公关送她的礼物。
挺小一面,又轻又薄,多半是刚才落在车上没看见。
小姑娘用东西很随意,皮革表面那朵花磨损得厉害,可见不是特别珍惜的宝贝。
段晏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只能随手把化妆镜放进了储物盒。
傍晚六点,段晏乘车抵达码头。
主办方别出心裁,将场地定在了游轮上。等七点酒会开始,游轮便会沿着航线环绕沂城半岛,两小时后酒会结束,再将宾客送回码头。
还未下车,段晏已经能看见人头攒动处不断亮起的闪光灯。
签到板前一位梳油头的中年男人,正牵着一位身着晚礼服的女人向镜头挥手致意。
助理方晋过来开门,同时低声介绍:那位是协耀的李总,他最近放出风声表示想参与滨海开发区的工程,今晚他应该会先来找您接触。
段晏理了理袖口:资料都审过?
审过,协耀做工程起家,近几年也没有资金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