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松节油的气息,是属于你的独家气味,感谢这些记忆的线索,让我再次遇见你。]
01
苏灿再次缓缓地睡了过去,好看的眉毛似乎永远都是微蹙着,它们倔强地扭成一堆。她侧身,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揪住被子。那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一种表现。
我悄悄拿过她的手机,飞快地从电话薄里抄出一串号码,存在自己的手机里,然后走出病房,带上门,朝走廊尽头走去。
深深呼吸几下,才摁下屏幕上那串号码。
“喂,哪位?”电话接通,低沉的男音从那端传来,礼貌而疏离的模样。
我犹豫了,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苏灿知道后是否会对我生气呢?
“喂?”那言的声音再次响在我耳畔。
没什么的,又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苏灿这般痛苦的样子。
“我是盛西曼,可以见一面吗?”我没有提及苏灿住院的事,想见那言也并非希望他来医院探望,而是想要与他谈一谈。或许你会觉得我很鸡婆,可作为苏灿的朋友,我真的想要告诫那言,若不能给予苏灿所希祈与需要的,那么请你离开。收起你所谓的不忍心伤害与温柔的关心,这只会带给她更多的伤害。
“现在?”他迟疑了一会,才答。
“嗯。”我顿了顿,又说:“如果你不方便出来,我可以去找你。”
“我确实有点不方便。什么事?”
“你在哪儿?”我边问边下楼梯,朝医院门口走。
“……家。”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家在哪儿?”我继续问。
片刻,他说了个地址。
“你在家等我,哪儿都不要去。”说完,不待他出声,我满意地挂上电话。然后跑去嘱托护士先帮我照看病房里的苏灿,想了想又将亚晨与我的手机号码都写给她,才转身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朝那言说的地址开去。
很久之后,我与那言熟悉得可以互相调侃时,他提及这个夜晚,笑话我说,西曼你知道吗,你那句“你在家等我,哪儿都不要去”把我吓得差点儿就将电话摔在了地上。
我一脸茫然瞪着他,说,你捏造什么呢,那怎么可能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不是装傻,而是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后来的后来,我与那言之间的交集,会一步步偏离到我无法控制的地步。
出租车一路北行,缓缓穿行在夜色与霓虹交织的城市空间,风从洞开的窗户吹进来,将我先前的热血与冲动吹醒了几分,我又开始矛盾起来,甚至想叫师傅掉头回医院。可最终,车还是稳稳停在了那言住的小区外面。
通过保安的询问与登记,乘电梯上15楼,我站在他家门口摁门铃,才响了两声,咔嚓一声清脆响,白色大门被打开,那言从门后探出头来,朝我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侧侧身子说,进来吧。
不知是从前没有注意还是真的是第一次看见那言笑,他笑起来很好看,浓眉弯起,嘴角轻轻上扬,清朗而又不失温和。那也是我第一次仔细打量那言,心里禁不住想,是这样清朗而英俊的男人呢,也难怪苏灿迷恋至此。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去,不自觉地抬眼环顾这间屋子。客厅、卧室、厨房敞开在一个大的空间里,全开放式,一目了然。地方不大,但空间设计得很合理,装修也极为简洁精致。茶几上放着两杯喝了一半的饮料,似乎这里有客人来过,刚走。而客厅靠落地窗的一角,摆了一张很大的桌子,此刻台灯亮着,桌上铺展开一张长长的白纸、铅笔、尺子等绘图用具。
听苏灿提及过,那言是一名飞机制造工程师。当时我还特膜拜地说了句,哇,造飞机的呢!
“喝点什么?”他的声音从厨房那端传来。
我收回打量的目光说,哦不了,谢谢。然后又想起来此的目的,便清了清嗓子说,抱歉打扰你了,但希望你能跟我聊一聊。顿了顿,才又说,是关于苏灿。
他神色忽地有些微的变化,嘴边的笑容遁去,眉头微蹙,一半的脸颊隐没在灯的光影下,隔着一段距离他轻轻说,西曼,有很多事情你不了解。
我咬了咬嘴唇,说,我不需要太了解。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既然你不爱苏灿,就离她远一点儿,别再给她任何哪怕一丁点的希望。
他望着我,许久才开口说,你是真的很维护苏灿呢。
我以默认来回答了他。
有你这样的朋友苏灿真幸运。他停一停,说,可是西曼,我们之间的事,你以后不要再管了。他依旧望着我,眼神专注而炽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我被他盯得一点儿立场都没有了,头微微低了低,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蔚蓝在这里,一定又得狠狠骂我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了吧。
我呼地起身,一言不发地懊恼着往外走,那言跟在身后叫我,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拉开门又迅速重重地关上,将他的声音阻隔在门外,往电梯跑去。
02
夜凉如水,从那言家里出来后,我心烦意乱地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走。这一片是市中心较繁华的地段,车来车往,人群拥挤。我随着人潮穿越地下通道,站在出口处愣了愣,然后往左边走,拐进一条小吃街。看到街边热气腾腾的食物,饥饿的感觉才一点点侵袭过来,从下午开始一直待在医院守着苏灿,连晚饭都忘记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