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宥双眼一眯,“大姐姐,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有自我控制的自律性。这包裹是二姐姐为我准备的,定当让我收起来才是。”
韩新月两条眉毛蹙起,“我也是担心你的学业,这要因为二妹妹的疏忽,影响你乡试的成绩,该当如何是好?”
韩新月一个接着一个大帽子扣下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韩如月不懂事,怎能影响韩宥学习。
甚至点出,若韩宥乡试没过,定是韩如月影响的。
韩宥眉锋微微皱起,他并不喜欢大姐姐说话的方式,总觉得在让自己恼怒二姐姐。
他不悦地拒绝,声音有几分生硬:“不劳大姐姐费心,若我乡试没过,也是因为我学艺不精,和二姐姐没关系!”
韩新月见他处处维护韩如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心下暗恼,她和梁姨娘对韩宥够好了,这小子怎么还更在乎对他不假辞色的韩如月!
“宥哥儿,我也是好意,眼看着就要乡试……”
“乡试怎么了?”韩老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韩斌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家居长褂,衬得身子挺拔,为他填上一种不同于人的持重。
梁姨娘在见到他时,两眼放光,一直神游到天外的精神也回来了。匆忙迎上去,小意奉承着:“老爷来了,您昨夜在哪歇息的?妾身惦记了一晚上,生怕您着凉。”
韩斌感念一夜亡妻,将自己关在外书房里,没进梁姨娘的卧房。
梁姨娘一晚上都没睡,天蒙蒙亮时,便将总管叫了进来,确定韩老爷只是休息在外书房,没去找花姨娘,也没将小丫鬟带上.床后,才放下心。
自从郑氏死后,韩斌便被梁姨娘牢牢握在掌心里,这么多年竟是没让他再有别的女人。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梁姨娘才格外受不了韩斌心中有别的女人。哪怕那人是他的正房妻子也不可以!
韩斌再看到梁姨娘时,又想起早逝的发妻,心中别扭,随意敷衍了她两句,便转头面向韩宥,和煦地询问:“宥哥儿,乡试可有为难的地方,尽管告诉爹爹。”
韩宥摇头,恭敬而又清晰地回答:“儿子一切都好,只有几个问题不能理解其中含义,爹爹已经在昨天为儿子讲解清楚了。”
韩斌满意地点头,他对这个儿子还是很期待的,自然很是上心。
大丫鬟玛瑙凑到韩新月耳边,小声将她观察到的包裹里东西提了出来。
韩新月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一闪而逝。
好不容易抓住韩如月的错处,她这次可要好好利用,让她在爹爹面前狠狠地摔一个大跟头才行!
韩新月摆出长姐的威严,一阵言辞地开口:“宥哥儿,你别替二妹妹隐瞒了。她送你的东西若真有玩闹的,定会影响你的学业。听话,等你乡试取得好成绩,随便你怎么玩都行!”
韩宥眼中闪过慌乱,他并不清楚二姐姐在包裹里准备了什么。可万一真的有玩乐用的,被爹爹看到,一定不会饶了二姐姐。
“大姐姐,哪有玩闹用的,你别乱开玩笑。”韩宥牵强地笑了笑。
韩斌皱着眉头,锐利的眸子在包裹和安静的韩如月脸上看来看去,冷冰冰的开口:“如月,你为宥哥儿准备了什么?”
韩如月半垂着头,清晰地回答:“不过是一些小食,女儿想着,弟弟难得回家一次,若不带东西回到学堂里和交好的朋友一起分食,太过没有礼仪。”
韩斌为韩如月的善解人意点头,“难为你有心了,宥哥儿,别忘记你姐姐的好意。”
韩宥松口气,欢喜地点头,“儿子谨遵教诲。”
韩新月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她提起这些,可不是为了看到韩如月受到奖励的!
她装作不经意地向前走了两步,对玛瑙使了眼色,后者连忙向前,装作不经意地与棋书撞个满怀。
棋书正紧张地听着老爷和少爷的互动,没注意都有人接近。等反应过来时,怀里的包裹已经飞了出去。
啪嗒。
包裹散乱开,滑出一个盒子。
这盒子上面用琉璃珐琅妆点着,正中央还有一副风景画,充满了中西合璧的风格,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
可韩新月却记得清楚,这是前段时间西洋使团来朝廷里访问时,随行商队里卖卖的礼物。
有人献到韩府一些,韩斌便将之分发到每个女儿和两位姨娘手里。
给韩如月的正是这个盒子,里面装着一套玩偶。
韩斌也认出盒子的出处,脸色一黑,大步向前,抢在棋书前将盒子捡起来。
“如月,这盒子玩偶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清楚宥哥儿要参加乡试了?正是关键的时刻,你竟送他玩具,不怕分了他的神吗?我当真太纵容你了!”他气急败坏地质问着二女儿,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韩如月脸色未变,任由韩老爷指责,老神在在地回答:“还请爹爹将盒子打开再质问女儿。”
她太淡定了,让韩新月心里嘎登一下,涌起不好的预感。
韩斌也冷静了许多,将盒子打开,便看到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个荷包,还有半沓澄心堂纸。
这澄心堂纸是整个大明最有名的纸,一沓便值千金,可遇不可求。
韩斌诧异地望着二女儿,“你……”
韩如月慌忙摇摇头,压低声音,用只有她和韩斌能听到的音量说道:“爹爹,这是女儿的一点心意,还请您不要声张。若大姐姐和三妹妹知道,定会不好意思的。”
同样是姐弟,韩如月为韩宥准备了价格昂贵的礼物,韩新月和韩满月只送了平常的东西,这若被后者知道,一定会骚得慌。
韩斌理解二女儿的用意,理智地阖上双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将盒子扣好,交给韩宥,“把东西收好了,这也是你二姐姐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