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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元朝。地广辽阔,物丰人乐,民风纯朴,朝政太平,尽享安伦。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每年此时,当朝宰相卫远益,都会携全家女眷到宁国寺上香为国祈福,包括他最小的最不得宠的女儿卫如郁。
    宁国寺是天元朝最大的寺庙,香火不断,香客熙熙攘攘。
    远远的,卫家的软轿就进了寺庙,来往的香客们都驻足停留,小声议论着卫宰相一行的阵容。
    卫远益和夫人先行下桥,紧接着其他女眷也跟着落轿。
    卫如郁在整个人群中显的那么不起眼。
    因为不受卫宰相的疼爱,她的穿着与她姐姐也着有天壤之别。
    卫伊雪身着鹅黄锦缎衣裙,鲜嫩的颜色衬得她艳冠群芳,秀眸灵动,说不出的华贵、娇艳。
    卫如郁却着淡紫束腰裙,发间仅别一枚发簪。
    比不上伊雪那般国色天香,却有一双漂亮的翦眸,晶莹剔透,清彻如泉般淡雅。
    刚进寺院,就有一位主事师父迎了他们,引领他们进殿,逐一进香、参拜、许愿。
    卫远益很满意主事师父此番隆重的安排,给足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派头。此时。
    他听主事师父轻声的说:“卫大人,请随我到后殿,主持正等着您呢!”
    卫远益入后殿时,用复杂的眼神瞟了卫如郁一眼。
    他非常不想带她来宁国寺,但寺内主持无谓大师每年都会咛嘱他:“一定要带上全家女眷,哪怕是不喜欢的人,也要带来。”
    他十分尊重无谓大师,大师的一言一行必有道理。
    因此,即使是非常不喜欢这个女儿,他还是如常带她过来。
    眼看着卫远益随主事师父步入后殿,卫夫人这才展现出女主人的派头,带领着一群人往后厢房走去。
    如往年一样,入厢房前,卫伊雪开始发难着她的妹妹:“你在外面候着!我和我娘要休息。”
    卫如郁一年前因为一场事故失忆,所有的事情都想不起来,包括自己的娘亲。
    只知道自己的娘亲是卫宰相的妾,而她,并不受卫夫人及她女儿的欢迎,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她淡然的行礼:“大娘你好生歇着,如郁在外面等着便是。”
    卫夫人颇嫌弃的弩了弩嘴,示意丫头把厢房门关上,只留下一阵冷然给卫如郁。
    望着紧闭的厢房门,如郁的丫头文心分外恼火,上前扶过如郁。
    她岔岔然:“夫人和大小姐也太过份了。”
    如郁浅笑着:“一向如此,你又何必生气呢?走吧,我们自己去闲逛岂不更好?”
    她眉心略紧,稍作思虑,说:“文心,你在这里等着吧!一会大娘和姐姐有什么吩咐,我们都不在就不好了。我自己到这寺里逛逛。”
    “小姐!”文心抗议着:“这寺里香客众多,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怎么是好?”
    “你放心!”如郁轻拍她肩膀安慰着。
    正说着,厢房里卫伊雪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娘在休息,你们竟然还在外面如此喧哗?”
    文心顿时不敢再作声,如郁放心的朝寺内走去。
    宁国寺建在高山上,寺后却是连绵的山脉。
    宁国寺,卫如郁原本早就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她一路走着,细想自己一年来的生活,大家对她的失忆的缘故都缄口不提。
    她生性淡然,府里上下对她的态度,她都不当回事,仿佛自己就只是卫府中的过客。
    恍惚间,她已经走出宁国寺的后门,才发现,映入眼帘的是竟然是一片幽静的竹林。
    葱郁的翠竹随风波动,是竹中上品凤尾竹,伴着淡淡竹香。
    她不禁停下脚步,往前张望。宁静、清凉的空气,让她的心绪放松起来。
    竹林中隐约飘过阵阵香味,疑惑间,她加快脚步,想穿过这片竹林找个究竟。
    越走香气越浓,香气袭人,让她觉得惊异无比。
    刚穿过竹林,阵阵清风拂面,漫天飞舞着白色花瓣,旋转着缓缓的落下。
    如郁心有触动,仰面望着花雨,顿时,她的脸庞、身上都沾染纷芳花絮。
    清雅秀丽的她在花雨中显的特别飘逸灵秀。
    林中的女子,不施粉黛却淡雅如兰,站在菲菲花雨中,张开纤臂旋转着自己。
    绾绾青丝随着身动飘扬,衣袖飞舞。
    如郁忽然愣住,落英缤纷,花雨随风,恍惚梦境中竟然出现一名雪衣男子。
    花瓣也洒落在他白色的衣上,显的绝尘苍凉。
    白衣胜雪,公子如玉,墨玉般的眼眸光华内敛,正凝注着她的脸。
    她刹时惊呆,竟然是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男子。
    她惊呼道:“是你?”他浓眉微皱:“你认识我?”
    如郁却片刻间不知所措:“我不认识你,但感觉却这么熟悉。你是谁?”
    白衣男子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仿佛这是天下最低级的搭讪。
    忽地,她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被他的眼神制止。
    伴随着宝剑入鞘的声音,浑厚低沉的声音询问着:“公子?”
    白衣男子摇头,淡然面对如郁:“在下,柴公子,请问姑娘芳名?”
    她站在花雨中,轻声回道:“我叫如郁。”
    白衣公子玩味的看着如郁,略为生疏的问:“姑娘怎么是一个人?又是如何进入此地的呢?”
    如郁回头望着自己走过来的那片梨花林:“穿过竹林就过来了。”
    白衣公子不再多问,反而更加生硬的说道:“时间不早了,姑娘花也赏过了,就请早点回去吧!”
    如郁回了个礼,却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满目疑惑却无从解释,她从不曾见过这位柴公子,可他却曾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今日所见,到底是真,还是梦:“公子是本地人?”
    柴公子脸色一凝,浓眉更深,没想到如郁竟然没有走的意思:“我与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好意提醒姑娘早回,如果姑娘执意不听,倘若发生意外,在下也爱莫能助了。”
    如郁当然听出了他话语中的逐客令,她不再多问,轻语回道:“打扰公子了!”
    她又走进一片花海。紫裙衣袂飘飘,随影如形,渐渐消失在林子。
    “阿忠!”柴公子转向提剑的男子,他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多年来一直甘于在他身边作着侍卫:“竹林里的机关都撤下了吗?”
    阿忠颇为惭愧:“公子,机关尚未拆除。实在不知为何,这位姑娘随意就进来了。我看她并不像习武之人。我去打听一下她的来路,你看如何?”
    柴公子淡然温润:“不用了,阿忠。不过是无意中碰到的,不必挂心。竹林里的机关就拆了吧!”
    阿忠奇怪的望向他,他面色沉静,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
    他却不知,柴公子的脑海里定格在红尘花雨中展袖轻舞的少女的画面上。
    她忘我的神情,轻衫飘逸,秀发飞扬,清丽的微笑,清澈脱俗气质,撞击着他的心。
    如郁略带迷离回到宁国寺,文心急急拉她:“小姐,你到哪里去了,都快把我急死了。”
    如郁好笑她的冒失:“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怎么总是这么性急呢?”
    “小姐,老爷突然叫大家回府。这会,都到寺外去了,留我在这等你。我们快出去吧,否则又会被大娘和二小姐说了。”
    如郁当下赶紧往寺外,正如溪月所说,卫宰相一行已在寺外。
    她看到父亲向一位大师作揖,往自己的软轿走去。
    “这位是贵府三小姐吧!”无谓大师突然转身问。
    “正是小女!”卫远益应着话,却不解无谓大师是如何认出来的。
    无谓大师气色红润,修佛多年造化极深,让人一见就有一种亲和的感觉。如郁望他第一眼,就感觉特别亲近,她轻然回礼道:“大师好!”
    无谓大师一双洞彻世事的双眼在她与卫宰相之间注视片刻,轻声对卫宰相说:“大人,你的女儿乃人中之凤,请一定善待。”
    此话一出,卫夫人脸色刹白,卫伊雪的目光更像一把利刃望向如郁。
    无谓大师对如郁轻言道:“世事无常。但凡为凤者,必定历经磨难。三小姐日后若参悟不透时,请牢记我今天的这句话。”
    如郁对他的话一知半解,也不记得与这位和谐的大师有过什么交集。她看到父亲的脸色不太明朗,只得应下:“多谢大师教诲。”
    一行人这才在残阳下启程回府。这一路,对无谓大师刚才那番话,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唯独如郁的心,依然停留在花雨中偶遇的雪衣公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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