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她只认为是梦,可梦中人惊现,对她的生活却是生生的打扰。
她不止一次的回想自己失忆前的种种片断,却是什么也忆不起来。春日里阳光妩媚,在她眼里看来却是极大的讽刺。
今日,她着一袭淡蓝衣裙,裙边绣着些许隐约可见的杜若。
黑发结鬟于顶,及腰长发自然垂下,两缕秀发垂于香肩上,征征的坐在卫府后花园里,看满园嫣然,却无心展颜。
“小姐,小姐!”文心这急性丫头的声音由远至近。
如郁无奈苦笑,文心呀,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从容?
她望着文心冲到自己面前,急着要把知道的消息告示天下:“小姐,快到前厅去。秋少爷来了!”
“秋少爷?”如郁会心一笑,“走,快领我去。”
卫府前厅,古色古香,一柱一木,一桌一椅无不显示着宰相府的气派与高贵。
厅中央坐着的正是卫远益,下首坐着一位帅气的年轻人,丹凤眼明澈,鼻梁高挺,唇形微眠,满目欢喜。
“秋哥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前厅炸开来,只见卫伊雪大步踏进来。
盛铭秋刚起身,就被伊雪扑个满怀:“你到哪里去了?竟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如郁见到此景,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不再凑上前去。
铭秋轻扶怀中的伊雪,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一番,这才取笑道:“雪儿妹妹还这么顽皮!”
“我都已经长大了!”伊雪今日穿是荷色仿宫样水裙,整个人都显的粉嫩俏皮。
盛铭秋拉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好生笑道:“让秋哥哥看看,这都成大姑娘了。”说着,他望向如郁,起身到她身旁:“如郁!你也长大了。”
如郁报以羞涩一笑:“阿秋哥哥!”
其实她失忆后,根本不记得铭秋,但他是除了文心外,对她最和蔼的人了,自然有十足的亲近感。
盛铭秋深望她明眸,也领她坐下。伊雪颇为不满的唤道:“秋哥哥!”
卫远益问盛铭秋:“阿秋,你这些年在外面可曾听说过柴公子这个人?”
如郁突然身上一僵,目光追随阿秋,心里竟非常期待着他的回答。
盛铭秋起身,向卫远益说:“卫伯父,近几年江湖中盛传天下第一公子----柴公子。据铭秋所知,他也确实有相当雄厚的财力。就连我家商号的货行走南北,也要通过柴公子的商号中转。”
卫远益眉头微锁:“这么说,他的财力竟富可敌国了?”
盛铭秋微笑不语,以示默认。
“依你所见,此人可否为朝庭所用呢?”
“卫伯父,柴公子本人行事颇为神秘。铭秋也尚未与他谋过面,但他为人极为守信。所以,我家商号在他多年的庇佑下从未有过差池。”
“哼!”卫远益轻叱着:“难道朝庭庇佑都比不上区区一公子?”
“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号确实不虚。”盛铭秋说完,就微笑不语。
卫远益也不再说话,若有所思。
如郁认真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的疑惑一圈圈泛开。
他们正在议论的人,难道就是自己在宁国寺碰到的雪衣公子吗?
天下第一公子?颇为神秘?素未谋面?而她竟轻易的就遇上了?
她的疑惑越深,就越解不开。
伊雪见他们都突然沉默,起身扯着盛铭秋:“你们聊完了吗?阿秋哥哥,你好久没带我出去玩了,今日带我出去吧?”
盛铭秋温柔的望着她,就像哄孩子一样:“好呀,我带你去长安街可好?”
卫伊雪几乎雀跃:“太好了,秋哥哥!”
卫远益望着伊雪,慈父般的叮嘱:“伊雪,铭秋刚回京城,先没回府呢,你先让他休息两日吧!”
盛铭秋道:“伯父,无妨。许久未见伊雪和如郁,着实想念。我带两位妹妹一起去长安街吧?”
卫伊雪小脸拉下:“两位妹妹?”
如郁回神望铭秋:“阿秋哥哥,你和二姐去就好。”
卫远益深遂望她:“既然铭秋这么热心,你们就一道出去吧!只是,姑娘家抛头露面总是不好。你们是宰相府的小姐,凡事不要过于张扬。”
卫伊雪冷哼一声:“谁知道她是宰相府的小姐呀?”
如郁并不与她理会,径直离开。
卫伊雪当下竟生起气来,冲着卫远益嚷道:“爹!你看看,就因为无谓大师一句话,她竟然如此张狂!”
“好了,不要再说了。要去长安街,就尽快早去早回吧!”
长安街繁华热闹,各色各样的商号,吸引着卫伊雪东张西望。
她不停的走进一家又一家,看到喜欢的东西,盛铭秋就帮她买下。
不一会,她的贴身丫头手上已抱满了东西。
卫如郁安静的跟在他们后面,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向铭秋打听柴公子的事。
“秋哥哥,秋哥哥,你陪我去看看新进的布料吧!”正寻思间,卫伊雪拉着铭秋又进了一家布料店。
“二姐!”如郁叫住她,“你和秋哥哥一起去吧,我想到秋水轩去一趟。”
卫伊雪满脸鄙夷的望她:“女子无德是才,你天天看那些书,作那些词,小心以后嫁不掉!”
铭秋拦住伊雪,温柔的对如郁说:“郁儿,总归是人多事杂,你要提防着点!我和伊雪在前面的味道坊里等你。文心,照顾好你家小姐。”
如郁心生感激,带着文心走向秋水轩。
秋水轩是京城一家和词堂。
如郁喜极秋水轩的掌柜尹海亮,他为人清高,词风清丽,但从不为钱作词。
因此,尽管词作的极美,却不出名。到秋水轩的和词客也一定是掌柜的知音。
如郁刚进秋水轩,尹海亮就迎了上来:“姑娘今日怎么来了?”
“尹掌柜好,最近可有作什么好词吗?”
尹海亮长的憨厚无华,与他作的词颇为不像。
此时客气的笑对如郁:“姑娘过奖,在下的词能入姑娘的法眼,实属有缘分。只是,今天不巧的很,今天秋水轩有人包场。姑娘不如改日再来吧!”
如郁大吃一惊!他从来不为金钱所动,更不要说秋水轩有被人包场一说。
她好奇的往厅里张望,赫然发现厅里站着一对男女。
那男人修长的背影,白衣胜雪,竟然是那日在梨花林中偶遇的柴公子;他身边的女子明眸似漆,唇红如樱,眉黛如墨,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他们站在厅中,就像金童玉女般般配。如郁的心忽的沉重起来,说不出的难过。
经常出现在她梦中的男子,仿佛是她内心深处最刻骨铭心的一段回忆,刺激着她想要找回失去的记忆。
厅中的男子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侧身转向如郁,脸色微凝,意似从未见过她一般,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女子,似深情专注。
如郁压抑着心底莫名的难过,对尹海亮说:“看来还真是不巧。今日就不打扰您了,不知上次作的词,尹掌柜的是否裱好了?”
“都已经为姑娘裱好了,我这就给你拿来。”尹海亮不慌不忙的上楼。
片刻,他手里就端着一副字下楼来,恭敬的交给如郁:“姑娘,你的词。”
如郁接过字,却不自觉的望向厅里的柴公子。
柴公子仍然面对着身边的女子,并未对如郁有任何的表示。
如郁把字按在胸口,就像要按住怦然狂跳的心,怅然离开。
感觉到如郁已经离去,柴公子才向尹海亮问道:“刚才这位姑娘,你可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尹海亮回道:“公子,在下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千金。她平日里只是来作词写字而已,从不提自己的身份。”
柴公子点头说着:“尹掌柜,我倒非常想观摩一下她的字,不知道是否可以让我一观?”
尹海亮迟疑片刻:“公子请到楼上雅室来。”
轻步上楼,一幅娟秀的词摊开在雅室中间的茶桌上,望着纸上娟秀的字,真是字如其人,清雅秀丽,给人迎面清风的感觉。
柴公子轻声念道:“夕阳谁唤下楼梯,一握香荑。回头忍笑阶前立,总无语,也依依。”对着字征了征,他问:“尹掌柜,这词怎么和我朝词风不大一样?”
“公子也有这种感觉?在下也总觉得与我们平日所作词风不太一样,独特的很。所以,秋水轩才会毫不吝啬的对她开放。”
柴公子点头,不再研究如郁的词。对身边的绝色女子说:“梦云,这段时间事情还顺利吗?”
尹海亮看他们有事商量,知趣的离开雅室,而阿忠也走到门外。
被他唤作梦云的姑娘,脸色微红,娇声应道:“公子交待的事,奴婢都已办妥。”
柴公子望着她美丽的双眼,略有不忍,仍继续说着:“梦云,我让你做的事情事关重大,如果你觉得自己做不下去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为难你的。”
“公子!”梦云行着大礼,谦卑畏惧又包含期待:“梦云的命是公子救的,一定不忘公子的调教,生死为公子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