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利落地取出号码牌,一只手给寄放人号码牌,另一只手则握着羽毛笔快速记下客人报出的名字——绝大部分都是代号或者假名。
“斯托克。”约翰说。
“这是您的号码牌,请收下,”维里头也不抬,“请在一边排队,等待评估。”
约翰眉头深锁,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他觉得这个发号码牌的员工有些眼熟,似曾相识。
接过号码牌后,他又在接待台前停留了十多秒,他想问问这名员工,他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可他的嘴巴像是被缝起来一样,怎么也张不开。
“请问您还有什么疑问吗?”维里抬起头,眼中的疑惑似乎快溢出来了。
后面排队的佣兵早就感到不耐烦,大手一拨,把约翰划拉到一旁,粗声粗气地说:“让开些,小矮子,别挡道。”
约翰失去一探究竟的机会。略有不甘地回头看那位“员工”,他心头的疑虑更重。
又接待了几位寄放人,维里才起身换班。
他在更衣室换衣服时,总管弗兰克搓着手来到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地板都被跺得咚咚响。
维里取下假发,把自己束缚已久的黑色长发拨开。
海藻一般浓密的黑发从肩头滑落,发梢直达腰际,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头发绑得有些久,变成蜿蜒的大波浪,几缕发丝搭他白皙的肩头,透出些莫名的意味,让人嗓子发紧。
单手地扣着衬衣纽扣,维里甩了甩头,颈间的黑发便落了下去。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他随手打开更衣室门,把外面的弗兰克吓了一跳:“有什么事吗?总管先生。”
明明面前的男人十分赏心悦目,弗兰克却像看见什么可怖的东西似的,抖了一下,讪讪道:“我就想问问,阁下换班换衣服,是找到人了?”
“嗯,找到了。”维里心情愉悦,尾音都在上扬。
“有什么需要拍卖行帮忙的吗?”
“不必,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告诉肖恩,晚上我就不和他吃饭了,”维里仔细地把最后一枚纽扣系上,遮住了漂亮的锁骨,“有劳。”
佣兵总部花园。
肖恩处理完一天的工作,来到花园晒太阳。
刚在躺椅上坐好,他端起一杯温度正好的红茶,啜饮一口,吃一口甜品。惬意得直叹气,还没享受几分钟,拍卖行总管的到来就打断了肖恩的闲暇时光。
“怎么了?弗兰克?”人放下茶杯,疑惑地问。
拍卖行总管弗兰克气喘吁吁,肥硕的肚子上下颠动。他走得急,一张胖脸涨得通红,鼻子呼哧呼哧地喘气,活像头耕牛。他抽出一张手绢,把额头的汗水擦干净后,才开口说:“那位海顿先生——”
肖恩:“他怎么了?”
“好像找到人了,但是他没动静,说要出去逛逛,”弗兰克纳闷,“他让我过来通知您一声,说他可能不会回来吃晚饭,需要佣兵公会插手吗?”
肖恩听见这句话,就知道,维里已经获得需要的讯息。
于是他摇摇头:“不用管他,这是私仇,公会不要插手。”
佣兵间的私仇,公会从来不会插手。
公会就像是中介平台——发布和接取任务的地方,并提供徽章来证明佣兵的实力。至于其他的东西,它一向不参与。
不论是被寻仇,还是被抢劫。
最多是像帮助维里这样,帮一点无足轻重的小忙。
肖恩乐观地想,反正就算他不帮忙,维里也能蹲在拍卖行的委托大厅外守株待兔,他顶多是让维里不用晒一天的太阳。
“坐下歇一会儿,”肖恩和煦地说,“要喝点什么吗?”
管家梅森指挥着男仆们搬来椅子,端上热饮,弗兰克一坐下,椅子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弗兰克脸色一僵,擦汗的速度更快了。
“我要不然还是别坐了。”弗兰克苦着脸,“要是在您这里坐烂一把椅子,公会其他人指不定怎么笑我。”
肖恩耸耸肩:“那你正好考虑一下适当减轻你的体重,公会里只有你的身材最让我担忧。我以前一位战友……”
弗兰克汗如雨下,连忙叫停:“会长,您别说了,我会考虑减重的。”
肖恩哈哈大笑,就连侍立在旁的管家也忍俊不禁。
“会长,您那位朋友,我是说海顿先生,他——”弗兰克吞吞吐吐。
肖恩抬眸:“他怎么了?”
“他看起来似乎不像表面上那么好说话,”弗兰克端着一杯加了许多牛奶和蜂蜜的咖啡,“我和他说话时,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离远一点、离远一点。”
肖恩:“那看来你警觉性不错。”
这句莫名其妙的夸奖让弗兰克摸不着头脑:“什么?”
肖恩仰起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梅森管家:“梅森,你觉得维里他是那种温和的人吗?”
管家笑眯眯地说:“阁下,背后随意议论别人不是绅士的举动。。”
“你真无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过是穿的像个绅士,骨子里可不是什么绅士,”肖恩摆摆手,“你怎么就不能配合我一些?”
管家笑而不语。
弗兰克茫然地眨眼睛:“所以海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