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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听完,朝前的眼神到底还是收了回来。王全松了口气,弯下身子又道:“沈大人那儿传来消息,说是刺客开了口。”
    那日,前来刺杀的刺客是陆家养的死士,都是无父无母也无根基之人。这样的人,完成任务之后,若是不能全身而退,一般都是服毒自尽。
    那天晚上,刺客被放走,本就是计划之内。
    一出了宫门,外面早就已经布置下了天罗地网。这么长时日来,那刺客一直被关押至大牢中,翘掉了毒牙,只等着他受不住后开口。
    沈少卿面上瞧着文弱,但却是在那些莽荒之地待了十年之久,心思与手段与面相不符,颇为有些手段。
    就算陆家养了那么多年的死士,如今都能被他撬开嘴。
    太子那早就没了血色的唇色抿了抿,漆黑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暗色:“把消息透露给皇后。”
    ——
    自从太子殿下被刺杀,陛下一怒之下,气晕过去两回。陛下一直派人在暗地里寻那日的刺客,只那么长时日来,却是一丝消息都没有。
    消息传到正阳宫,本是件好事,皇后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主子,如今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您该放宽心才是。”素嬷嬷上前,给皇后揉着太阳穴。
    “本宫知道,可却是一直放心不来。”皇后抬手捏了捏眉心,深吸了口气。太子一日还有一口命在,她这颗心就注定放不下来。
    但到底是在身边养了多年的,这话也不好这么随意就说出口。
    “静好如何?”
    东宫注定要迎来一场动荡,她怕牵连到太子妃,一直借着自己生病为由将人困在了正阳宫。
    “太子妃现在好着呢。”素嬷嬷想了想,又道:“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样健康,主子请放心。”这话说出来,皇后眼尾往下,瞬间笑了。
    太子机关算尽,却到底还是逃不了美人关。这个孩子来的真是时候。
    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终究还是差了一层。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既是太子的嫡长子,又流着陆家的血脉。
    捧这个孩子当太子,再怎么也比太子来的更亲些。
    “只是可惜了……”二十多年的心血全部白费。皇后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中的温度全部暗了下来。
    秦嬷嬷知道,她大概是想到前太子了。拿着帕子的手掐紧,她深吸了口气后,道:“到底还是自己的孩子亲,太子妃肚子了的孩子来的正是时候。”
    “是。”皇后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隔了一层皮,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养不熟。”
    “都该死!他该死,他们两个都该死!”皇后紧紧捏着手心,一双眼睛里全都是疯狂。
    秦嬷嬷眼皮子开始疯狂的跳,她怕皇后越说越离谱,正琢磨着怎么上前阻止。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秦嬷嬷听见动静赶紧借口出去。
    片刻之后,她回来了,只是脚步匆忙,还没走到皇后面前,就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怎么了?”秦嬷嬷那嘴唇哆嗦着,颤抖了几下,随后看着皇后的眼神,涩声道:“刺客被太子殿下的人抓住了。”
    刺客是陆府养的死士,任务完成之后,若是人没回去一般都是默认暴毙的。
    “活的?抓住了?”皇后猛然睁开眼睛,一张脸瞬间煞白。
    秦嬷嬷点着头,语气晦涩:“是,说是这段时日一直关押在地牢中,只……只怕是都招了。”
    刺客已经被带到了宫中,如今只怕要去见皇上了。秦嬷嬷的手止不住的开始发颤:“这会子陛下正在午睡,等他醒了,只怕就知道了。”
    这么多年,陆家虽是受宠,但陛下却是一直防备着。古来帝王者,无疑不防备功高盖主之臣。陆家这么多年还没事,全靠在朝中根基深稳,二来皇后把持的好。
    可要是她派人刺杀太子的事被陛下知道,顺藤摸瓜,这么多年的腌臜事,可就全部被牵扯出来了。
    “可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后的眼神冰冷着,巨大的震惊过去之后,这些反倒没那么令她害怕了。
    从她派刺杀太子之后,整个事情就已经回不了头,她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太子一死,这事无人知晓。可太子若是不死……不说她,整个陆家只怕都将被灭满门。
    就如同,八年前的洛家。
    她犯下的错,桩桩件件,都是杀头的死罪。只其中一条,都够她人头落地的。
    “传话……”皇后的手颤抖着,她知道一开口就无法后悔,可刺杀太子之后,就已经没了余地,如今,是逼着她去逼供:“传话,让陆家做准备。”
    等陛下知道,后面再查出来,陆家是个死。她争一争,大不了也是一死。
    “陛下身子不好,难理朝政。东宫遇刺,太子殿下昏迷不醒。恒亲王又在江南,暂且回不来。”三桩势力,如今只剩下了禁军与巡防营。
    禁军只听陛下的命令,但巡防营却是在沈家的手中。
    陆府这么多年养的死士也足够一支军队了,若是能加上巡防营的支持,未必不能赢。
    皇后紧掐着的手一松,紧接着又放开:“找个时机,悄悄儿让沈少卿来见本宫。”
    ——
    “刺客已经送往乾清宫,陛下知道了消息,怒急攻心。”
    书房中,迦南香渐渐的燃着,沈少卿坐在窗台边,一手捧着茶盏,淡淡道:“陛下已经派人去查了,他那边的动静越大,皇后就越是着急。”
    皇后如今的目光都在陛下身上,对太子这边倒是放松了些。想都这儿,沈少卿的眼神往前看去。
    他正对面,太子从床榻上醒了,半披着件斗篷搭在身上,从面色来瞧,面上倒是有了些血色。沈少卿的眼神落在太子的脸上,目光流转了一会儿,才道:“殿下的脸色像是好多了。”
    太子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他摇头,将脑子里的人影排了出去:“陆家可有答应皇后?”
    “自是不得不答应。”刺客一送到陛下那儿,陆家就知道了消息,只如今在外宣称太子殿下还在昏迷,陛下不敢拿生母派人杀死亲儿的事暴露出来,引起皇室的丑闻。
    但背地里,已经在查太子的身世。
    陛下出手,后有太子无意泄露,拿到那些多年前的消息,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陆家若是当真出手,恰逢宫变。殿下若是刚好出手相救,这皇位可就是殿下的囊中之物了。”沈少卿说着,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
    撩起眼睛,直视着太子。
    他生的极为的好看,整个人是那种令人挪不开的俊朗。这样一个翩翩少年的贵公子形象,无人瞧的出,他吃了无数的苦,这才成就了今日。
    他身为沈家庶子,十八岁被沈家扫地出门,不得已去沙场上历练。
    当年,京都两大少年郎。
    一是,宫中太子陈琅,一袭白衣温润如玉,如同阶下玉兰。
    二是,沈家庶出沈少卿,一支箫一壶酒,打马从长安街头走过。
    两人都是真正的人中龙凤,翩翩少年郎令人挪不开眼。只不过,物是人非,如今的京都已经不是当年。
    门口,传来声响,暗卫走进来,侧耳道:“皇后娘娘邀沈大人过去。”
    最后一步了,沈少卿笑了笑,起身之时,忽而开口:“他当年只想做个好皇帝。”
    正对面,太子却是笑了,他手指摸索着杯盏,细细把玩着。等对面的气息渐变之后,他才撩起眼帘。
    两人目光对视,针锋相对。
    太子才道:“陈琅是陈琅,孤是孤。”陈琅当年知晓自己不是亲生之后,选择留在皇后身边,最后才落的个如此下场。
    但他不同,他本就不是温润儒雅的的性子,既是套了一层皮,那也不介意做的再心狠。陆家这颗毒瘤根基太深。
    父皇动不了,陈琅下不来狠手。
    他不一样,他是狼,没心没肺,冷心冷情。大好的山河本就是天下的,是黎民百姓的,陆家占据太久,已经忘了主人。
    隐忍多年,设下陷阱,如今就等着皇后动手,宫变一成。届时,他登基才名正言顺。
    沈少卿看着他那熟悉的神情,如同在大殿之中瞧见帝王之时。他知道,如今的殿下,已经初具了帝王的影子,千方百计的计谋,无疑是登基之后,陆家成了陛下母族,地位只会越发的深稳。
    为保天下之名,来个招釜底抽薪,实在是高。
    沈少卿深吸一口气,起身弯腰行了个礼。
    “那臣就预祝殿下,心想事成。”
    “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17章 宫变一 娘娘,我们上当了
    太子遇刺,尚在昏迷。正阳宫中却是爆出太子妃怀有身孕。正阳宫奴才们来禀,宣各府大臣女眷于正阳宫。
    名曰为太子妃贺喜,又为太子殿下祈福。
    合欢殿中,素嬷嬷亲自上前,将传话的奴才给送出去。
    转身回来之后,才委婉道:“皇后娘娘之前一直说生病,殿下受伤都这么长时间了,竟是一次都没来看过。”
    这事本就稀奇,只要是长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段时日很是不太平。素嬷嬷拖到如今才问,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平日里,皇后娘娘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一直还算是不错。虽没传的母慈子孝,但外人说起来,殿下也是一向孝顺。
    毕竟,这皇后娘娘就殿下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在乎的紧。
    但这次,实在是有些暗潮汹涌。
    太子殿下在东宫,却是莫名其妙的遭遇刺杀。回想那日在书房中的场景,如今想起来,太子就像是提前知道一样,疑点太多。
    正阳宫也是整日里闭门不开,唯独就派了个秦嬷嬷来瞧了一回。殿下遇刺,病重这么长时日,皇后娘娘竟是连个脸面都不做。
    “皇后就算是病得再重,亲生儿子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爬也要爬起来看一眼才是。”三七见玉笙不说话,嘀咕了一声。
    玉笙下垂着的眉心拧了拧,她心中虽也觉得皇后娘娘此举过于的绝情。但嘴上还是道:“别乱说。”不管她想得如何,皇后娘娘终归不是她们能够编排的。
    “殿下可真是可怜。”三七胆子大,见玉笙不说话,又嘀咕了一句。
    “奴才只是觉得殿下有些惨罢了,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说,这么长时日来竟是还没醒……”三七在一边唠唠叨叨,玉笙却是走了神。
    她垂下头,发呆似地看着自己的手。
    袖口下,右手手腕上似乎还隐隐的发烫。如白玉似的手腕处,隐约察觉到那股酥酥麻麻感。
    如同那日里,太子殿下掐住她手腕时一样。
    太子是装病,且不告诉外人所知。整个东宫知道这点的,除了王全之外,只怕也是极少有人知道。但却偏生,让她知晓了。
    玉笙想到那日里,太子殿下的模样,猩红着一双眼睛,发狂的样子。
    至今想起来,都是令人害怕的。
    她咬紧牙,浑身颤了颤。另一只手却悄无声息的放在了自己心口处的位置。那儿的伤口已经快好了,如今再按下去只有细微的疼痛。
    可每瞧见这伤口,玉笙脑子里就想到太子殿下那日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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