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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阳先生是一门祖传的技艺,这一点和道门有很大的不同。
    道门讲道宣法,广收弟子,为的是黎民苍生,唯恐人所不知;而阴阳先生却只是一个职业,秘而不宣,生怕有同行抢饭碗。因此,从这一点上讲,阴阳先生绝不可能是道门中人。
    谢成功的技艺就是祖传的,在四里八乡比较有名气,尤其是他的爷爷谢宝山,简直就是老谢家的一块金字招牌,也恰恰是这一点,他们家才能在梁姓人居住的村东头置下田产。
    当年那枚金戒指,王文林恰恰就是卖给了谢宝山。
    “谢成功能感觉到阴气聚集?”王双宝不敢相信,“可是还不到子时啊。”。
    “他敲门的时候,大阵刚刚开始运行,”袁士妙喝了口茶,吐出嘴中的茶叶梗子,“他能感觉到阴气的变化。”
    何清正正在阻拦谢成功时,袁士妙掐指算过时间,感觉此人不简单,这才让他进来的。
    袁士妙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个人身上有股怪味,很难闻。”
    乡下人条件不行,洗澡不及时,衣服换得不勤,体味重很正常,王双宝觉得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也闻到了,”何清正皱皱鼻子,似乎这种味道还没散尽,“好像是死人的味道。”
    “啊?你们是说,谢成功是个死人?”王双宝大惊失色,他想到了梁小慧讲的狼人和吸血鬼。
    “不,”袁士妙摇摇头,“是沾染上了死人的味道,难道他是……”
    “土耗子?”何清正脱口而出。
    “土耗子”是当地对盗墓贼的一种蔑称,和普通的盗墓贼比起来,阴阳先生显然更加专业。中原大地向来古墓众多,谢成功以此为生倒也不稀奇。
    “啊?”王双宝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谢家人天生体阴,但这个人的阴气更重,可能与常下地有关。”袁士妙继续说道。
    “对,他才五十岁就已经老成那样了,肯定是吃过大亏。”
    何清正嫁入王家四十年,平日很少出屋,也少与人交集,对村子里的人并不熟悉。
    “村子十五年没死过人了?真的吗?”袁士妙想起了谢成功的一句话,而十五年前正是王文林下坟,紫气遁逃之时。
    “有些人死在了外头,但是长住在村子里的人好像真得没有死过。”因为是外姓,何清正也不太清楚。
    “之前来的时候,只是感觉村子西头你们家有问题,没想到整个村子都有问题。”一个小小的阴阳先生都能感觉到阴气的变化,让袁士妙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有什么问题?”王双宝的样子很天真。
    “问题很多,”袁士妙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何清正,“师兄,四十年前你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调查一下这个村子吗?。
    “马师兄说了,以我的能力,能保王氏一门平安即可,其他的恩怨不要去理会。”何清正想起了四十年前与马清一分手前的情景,“事实也确实如此,能力有限,我只能顾到这个家。”
    当年何清正只是个学道不久的小丫头,如同梁小慧一般的年龄,在那个时代那个年龄能做到信守数十年的承诺不离不弃已然相当不易,袁士妙自忖自己未必做的到。
    “当务之急还是紫气以及安德烈斯的魂魄,别的慢慢再说。”袁士妙摸起炕上的烟,不顾王双宝惊讶的眼神,点燃了一支。
    院里再度传来拍打街门的声音,没想到又有人来了。
    “这次应该是小慧了。”何清正起身迎了出去。
    王双宝透过老式的窗棂望出去,果然是那个一头长发身材窈窕的梁小慧,月光下的她美极了,让他不由得看呆了。
    “师傅,布两个大阵也不让我帮忙,”梁小慧一进门就抱怨着,“至少让我看看也好嘛。”
    “又是偷跑出来的?”袁士妙看到了小慧牛仔裤上的黄土。
    “嘿,我听到隔壁谢成功在生气的骂儿子,才知道他来过你们这边,我就忍不住偷跑来了。”梁小慧一脸的狡黠。
    “骂儿子?怎么骂的?”何清正很奇怪。
    “说他二十多岁了,连个殃榜都不会写,以后怎么吃阴家饭之类的。”梁小慧拍拍裤子,大大咧咧的坐下。
    “他儿子不是弱智吗?”王双宝知道,谢成功的儿子叫谢忠三,平常都称呼三小子,智商略低,总在家里不出门。
    “一点也不傻,就是反应慢点,那家伙一只眼珠黄一只眼珠白,挺吓人的。”梁小慧和他们家毗邻,知之甚详。
    “阴阳眼?”袁士妙皱眉,阴阳眼能看到阴魂,难道阴气聚集是这小子发现的?
    “对了,殃榜是个啥?”王双宝不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
    “就是死了人了,阴阳先生给写的一张纸,上面有死者姓名、年寿、出殡日期这些东西。”梁小慧随口答道。
    “谢成功家的阴阳先生是祖传的,那他家先祖也是干这个的?”袁士妙越来越觉得这家人不简单。
    “我家先祖先来的,过了几年又来了姓谢的弟兄俩儿,到底是干啥的不知道。”何清正摇头说道。
    “这么说他们是两支子?”
    “是啊,谢成功是弟弟这一支,好像是单传。”
    “传了几辈?”
    “也是六辈吧。”
    “都叫什么名字?”
    “这个……”
    袁士妙问得太详细,何清正已然招架不住,好在这时梁小慧说话了。
    “我知道,我知道,”梁小慧听爷爷说过多次,“谢成功的爸爸叫谢仓实,谢仓实的爸爸叫谢宝山,谢宝山的爸爸叫谢章庆,谢章庆的爸爸就是老谢家的二先祖,谢有灵……”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王双宝懵了,他只知道谢宝山。
    “俺奶死的时候是他家给办的,俺爷记得清楚。”梁小慧从小就是爷爷的宝贝疙瘩,自然听的多学的多。
    “你奶什么时候死的?”袁士妙又问。
    “十六七年了,那会儿我还不记事。”梁小慧撇撇嘴,她对奶奶完全没有记忆。
    “有—章—宝—仓—成—忠?”袁士妙从头将六个行辈字串起来,好像是一句话,却又没什么逻辑。
    “成也可以是家,”王双宝补充一句,“谢家豪和谢成功称兄道弟的,是平辈。”
    “那谢林生是什么辈分?这里边也没有林字啊。”袁士妙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林生好像是字,不是名。”何清正也不明白为什么袁士妙对这一家子这么感兴趣。
    “那他也应该是章字辈的。”袁士妙用手指蘸了茶水在炕桌上写了六个字,“有、章、宝、仓、家、忠,有章宝藏家中?章宝是什么?”
    王双宝和梁小慧记了起来,当初肖成德曾说过,青山镇除了宣纸还有书和宝,难道与此有关?
    “可能是什么文章吧。”梁小慧异想天开。
    “总之,这几天你们两个一定要留意村里的动静,包括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回来向我汇报。”袁士妙郑重其事。
    “好的,师傅!”两人异口同声。
    兰沃子村有诸多的谜团,这些谜团似乎都与狼王坟有关,比如神秘的阴阳先生谢成功父子、梁谢两家一百余年不通婚、以及前日出现的吸血蝙蝠、死黄鼠狼等等。再联想到半疯半傻的王文林那句“所有的时间都到了”,怎能不让袁士妙担心?
    梁小慧看看时间,已经过了近一个小时,她慌忙起身告辞,还硬拉着王双宝送她。
    “送什么送啊,村里那么多人在溜街,有什么好怕的?”王双宝取笑她。
    “哪有什么人啊,别扯了,现在这么冷的天,谁疯了在外面溜达?”梁小慧低头系着鞋带。
    “好几天了,天天都有啊,”王双宝笑嘻嘻的,“刚才送谢成功我还见到了呢。”
    “有个屁,一个人也没有。”梁小慧哼了一声。
    “等一下,你们在说什么?”袁士妙心中凛然一惊。
    “村里的人赶时髦,吃完晚饭在外面瞎溜达锻炼身体,这几天天天都有啊,”王双宝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这么紧张,“就是这帮人不在中心街走,偏要到阴影里走来走去的。”
    “啊,儿子你确定吗?”何清正偶而晚上也出门,也没见到这种情形。
    “当然了,第二天我还能见到雪里的脚印呢。”王双宝言词凿凿。
    “脚印够吗?”袁士妙问得很奇怪。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不够,我感觉走的人有十几个,可是脚印没那么多。”王双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里面有认识的人吗?”何清正也紧张了。
    “在阴影里,哪能看得清,”王双宝被这种紧张的气氛传染了,“第一次见的时候,是谢成功在阴影里抽烟,就认识他一个。”
    “师傅,怎么回事?”梁小慧也懵了。
    “双宝见得的很可能不是人。”袁士妙叹道,“难道鬼门打开了?”
    “会不会是谢成功捣的鬼?”何清正提醒,“他有养鬼驭鬼的能力?”
    “很有可能,这个阴阳先生是个硬茬子,这几天要格外小心。”
    袁士妙担心的望了眼窗外,不知什么时候,月亮被乌云给挡住了,黑暗笼罩之下,似有事情即将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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