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是什么?具体的“时间”是什么?“都”包括什么?“到了”又会怎么样?
没有人知道。
狼王坟的入口依然吐露着阴森的气息,戒指仍然放在内兜里感受着心脏的跳跃。
不仅是坟中的紫气和月光石中安德列斯的魂魄,还有神秘的阴阳先生、黑影里行走的鬼魂、山神庙前的香炉、嗜血的蝙蝠、横死的黄鼠狼等等,一切谜题待解。
袁士妙特意走了一趟,果不其然,她并没有见到所谓的“鬼魂”,一切如常,似乎什么都没生。无论如何,她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去村长梁友富家拜访一下,因为《太平要术》中有类似破解邪术的方法,可是必须有《太平经注》的帮忙。
“师傅,他们不在了。”回到小院里,王双宝哭丧着脸,“为什么只有我能看的到那些东西?”
“天眼通只有在发功的时候才能打开,但你是一直开放的状态。”袁士妙好言劝慰,“习惯就好了,这是你的优势。”
“啊?”
王双宝宁愿不要这种优势,他甚至怀疑这种能力是因为自己曾经的“死而复活”,或者说他根本不是个活人。
“以后修练到一定程度可以控制的。”袁士妙继续安慰。
“师傅,我……怕。”王双宝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毕竟他只有十八岁。
“不用怕,有我呢。”袁士妙拍拍他的肩头,语调很平静,“与公与私,我都要和你走到底。”
王双宝重重的点点头,他感觉心里踏实了。
夜已深沉,王双宝斑驳的梦里总能听到些奇怪的梦呓,那些声音就在窗外,时近时远、含混不清,似在拉他出去。
“我在睡觉呢,明天再说。”睡梦中王双宝果断的拒绝。
初晨的朝阳冉冉升起,阳光驱走了黑暗带来了光明与温暖,新的一天开始了。
昨天晚上王双宝和母亲睡在一起,因为有心事,早早就醒了,趴在窗上研究引葬大阵和锁阴阵。里面空空如也,还是那些附着一层白霜的黄土地,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双宝,不要看了,太阳一出来阴气就散了。”何清正坐起来伸个懒腰,“阴气不是阴魂,你看不到的。”
“娘,吵着你了?”王双宝满脸歉意,“昨晚上我梦见有东西在窗外,咿咿呀呀的,啰嗦个不停,好像是想让我出去。”
“有东西?”何清正很惊讶,“难道是狼王的兽灵?不小心进了大阵?”
“不是,是别的东西。”袁士妙刚来到院内,听到屋里母子的对话。
“别的东西?”
“嗯,狼王坟里没有这种东西。”袁士妙弯腰仔细检查着大阵,“可能是谢成功驯养的小鬼。”
行道二十载,袁士妙从来没见过这种能养鬼驭鬼的人,阴阳先生谢成功父子已成其心头大患。
“师傅,大阵运行的怎么样?”王双宝不想谈这个话题。
“很好,一切正常。”
“按这个速度,阴气什么时间能基本散尽?”离春节越近,何清正就越担心。
“除夕,还是那个时间。”
这个时间袁士妙提前就说过,可何清正还是要问,那是因为她心里存着一丝侥幸。
早饭过后,待梁小慧一到,师徒三人驾车直奔山神庙。
山神庙前的那座不伦不类的香炉还稳稳的立在那里,既不在山门正中,又离庙略远,就算摆放的方位都不正当,真的是越看越有问题。
香炉上并没有捐赠人的信息,它是纯水泥灌注的,时间不会太长。在王双宝儿时的记忆里它都不存在,说明只有十年左右。
袁士妙上前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香炉粗大的底角牢牢的嵌入了泥土之中。
“这东西是怎么运上来的?”袁士妙回头看着庙前的小路,如果没有吊车,单靠人力很难做的到,可这条小路似乎又跑不开重型机械车。
“一个香炉有必要弄的这么笨重吗?”梁小慧猛得踹了几脚,也是毫无反应。
“单看外观,不应该很重啊。”王双宝蹲在地上,研究着香炉的地角。
王双宝的话引起了袁士妙的注意,这香炉确实稳定的过了头。
“地角是埋在土里的,可能比较长,所以才这么稳。”袁士妙如此猜测。
“师傅,师傅,”王双宝伸手摸向香炉的底部,“这里有一行小字。”
袁士妙闻言也蹲伏与地,以手抚之,只有七个字:“天地不仁胡守一。”
老子《道德经》第五章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句话本意是天地无所谓仁慈,对待万物就是祭品一样;圣人无所谓仁慈,将百姓比作祭品,任其自生自息。
老子是想告诉世人,自然的法则是对待世间万象一切平等;在人的世界里,也应如此才是正道。
“师傅,什么意思?”梁小慧自然是熟读《道德经》的,但这里截取的四个字显然不是老子的意思。
“是不是天地不够仁慈的意思?”王双宝小心翼翼的问。
“反正不是李祖的意思,”袁士妙慢慢站起身来,“说不定就是字面意思,像双宝说的那样。”
如果真的是字面意思,那留刻之人似乎是带着怨恨的,埋怨天地对其不公。
“胡守一?”王双宝还趴在那里看,“这个人是谁?”
“看什么看,要不要找张纸抄下来?”梁小慧故意调侃。
“纸?啊!我想起来了!”王双宝猛得站直身体,险些撞到梁小慧的下巴。
“你要疯啊?”梁小慧吓了一跳。
“师傅,胡守一!”王双宝激动的有点结巴,“你说过的,抱元守一!”
袁士妙顿然醒悟:“胡抱元,胡守一,他们是哥俩儿?”
“对了,胡抱元说过肖成德的亲外公是他的堂弟!”梁小慧也想了起来。
肖成德说过,中州玄之妙之金融服务有限公司明面上的老大是总经理黄三泰,幕后的老大就是这个胡守一?
不过细想想也不对,如果这家公司的真正老大是他亲外公,那他说话的语气不会是那样。不管怎么说,从这家公司的名称,以及胡抱元的茅山道士身份和这家公司对《太平经注》的兴趣等方面,说明这个幕后老板很可能也是道门中人!
“小慧,拿罗盘。”袁士妙轻叹一口气,她本以为香炉是谢成功捣的鬼,没想到又牵进一个更神秘的胡守一。
袁士妙手执罗盘,围着香炉转了一个圈,而后在香炉前站定,沉默不语。
“师傅,咋了?”梁小慧小心问道。
“茅山金刚墙。”袁士妙沉声回答。
金刚墙是茅山阵法之一,其原理很简单,就是竖着插一圆圈铜钱,本意是利用铜钱的阳气作驱鬼之用,截断地面传来的阴气,没想到被这位胡守一先生用来既截断了阴气导出,也隔绝了阳气的导入。
“这个好破吧?”梁小慧虽是个初学者,但她涉猎甚广,懂得不少。
“破是好破,”袁士妙收起罗盘,“可我不想打草惊蛇,现在破和二十天之后破没什么区别。”
王双宝在地上蹲的久了一些,乍一走路脚步虚浮,有些踉跄。
“咋了?低血糖?”梁小慧拉了他一把。
“有点晕晕的,可能刚才起的急了。”
“上车就没事了,”袁士妙快走几步,拉开车门,“金刚墙断阴隔阳,对你产生了影响。”
金刚墙本来的设计就是捉鬼所用,让鬼怪身处其中无所遁形,处处碰壁。而王双宝的极阴之体有类似鬼怪的地方,久处其中,必然会受到影响。
回去的路上是小慧开车,袁士妙一直默不作声,显得颇有心事。
为了逗她开心,梁小慧主动发问:“师傅,你说我们梁家是阳性体质,谢家是阴性体质,你又说阴阳需要调和,可为什么梁谢两家百余年不通婚,平日里又互相不待见呢。”
“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见了谢成功之后我知道了。”袁士妙收起思绪,认真作答。
“哦?是什么原因?”梁小慧的随口一问倒是真有收获。
“其实这和你们王家没和梁、谢两家通婚是一个原因,”袁士妙按下窗户透了口气,“谢家人的确是阴寒体质,但谢家人如其姓,不仅‘阴’而且‘邪’!你梁姓一脉是道门传人,阳气纯正,正邪自古不两立。双宝家则是集‘阴’、‘背’、‘霉’与一体,也就没人愿意嫁女儿过来。”
“师傅,你只见了一个谢成功,其余的谢姓人还是不错的。”王双宝想起了谢成京、谢家豪这些儿时的玩伴。
“希望我错了。”袁士妙罕见的没有争辩。
“师傅,直接去找村长?”越野车刚驶进了村子,梁小慧又问。
“嗯,”袁士妙点点头,“为今之计,只有寻得他帮助一条路了。”
时至今日,袁士妙不得不承认自己轻敌了。一个养鬼驭鬼的阴阳先生还不知怎么对付,原本当作盟友的茅山同道是敌是友又快搞不清了,全真教的师兄师弟天各一方现在临时征调根本来不及,她有一种焦头烂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