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刚才的老文书也姓谢啊,你感觉怎么样?”王双宝一边敲门,一边问。
谢成河是退伍老兵,年轻时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从儿时起王双宝就将此人奉为战斗英雄,在他眼中,此人和谢成功极为不同。
“还好。”袁士妙听到了有人走过来,随便回了一句。
铁门打开,有人探出头,懒洋洋的问:“找谁?”
“梁尧?你爸呢?”梁小慧毫不客气。
梁尧的形像很邋遢,头发乱蓬蓬的,披着件旧羽绒服,脚上随意地趿拉着双布拖鞋,脸好像也没洗。
“小慧,我比你大三岁,与情与理你都得叫我哥。”
“哥什么哥,没有我们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梁小慧嘴上不饶人。
“尧哥,村长在吗?师傅想见他。”王双宝主动息事宁人,嘴很甜。
“哦,袁道长也来了啊,”梁尧假意刚刚发现的样子,“我爸不在,上村南头的山坡了,一大早就被谢仓法叫走了。”
谢仓法是谢家豪的父亲,村里的民兵连长,在无枪无兵的当下,这只是村里的一个小官职。
“那怎么办?师傅有急事。”
“等他回来呗。”梁尧的态度和昨天搭顺风车时截然相反。
“这样吧,”袁士妙使出了杀手锏,“这是我的名片,回来给我打电话。”
梁尧慵懒的接了过去,随意扫了一眼,立马眼睛瞪得滚圆:“好,好,我爸一回来就您打电话!”
世人皆嫌贫爱富,既恨人有笑人无,又趋炎附势、攀附权贵,这是中华五千年的通病,改不了。
昨晚王双宝指认过的雪地里果然有不少脚印,袁士妙蹲下身来,以手测量,又望向村东头谢成功家的方向。
“师傅,有问题?”王双宝小声问。
袁士妙站起身来,并未说话,信步向村东走去。
“师傅,”梁小慧急了,“那边是我家,万一让俺大看见……”
袁士妙未作理会,径直走了过去,站在了谢成功的街门外。
谢家房子的屋顶上有两个半圆形窗户,这在华夏民居中并不常见,倒有点像欧式风格,其余的并没有什么特别。
“他家十几年前翻新过,”梁小慧藏在袁士妙身后,“他本想盖两层的,村里有规定不让盖太高,他只好在里面搭出个小阁楼,这两扇窗户是给阁楼通风采光用的。”
两个半圆形的窗户就像房子两个大眼睛,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奇怪感觉。
“梁小慧!你个死丫头……”梁大柱恰好外出倒垃圾,正好看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儿,破口大骂的同时,看到了一袭白衣满脸冷傲的袁士妙,“你,你是……”。
“你好,我是小慧的师傅,袁士妙。”
“哦,哦……这个,那个……”面对又漂亮又有派头的师傅,始料未及的梁大柱显得局促不安。
“里面坐吧。”关键时刻,小慧的爷爷闻声而出,破解了尴尬。
袁士妙是小慧的师傅,王双宝是小超市的大主顾,都是贵客,又有梁三爷主持局面,梁大柱不敢吆三喝四的,只好乖乖的端茶奉水。
“大叔,我是修道之人,也是一名商人,”袁士妙手指着谢成功家的方向,上来就直奔主题,“我感觉这家人有问题,您能说点他家的事吗?”
“谢成功啊,阴阳先生,祖辈都干这个,”梁三爷点燃一锅旱烟,咂吧几口,“这种人行阳间路,吃阴家饭,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十几年前村里人都穷,没有几家有钱盖新屋,他一个阴阳先生也好不到哪去,可是有一天,他从外乡回来,突然要翻新房子,有人说他挣下大钱了。”
“怎么挣的?”梁小慧不合时宜的插话进来。
“不知道,按说这个行业也没什么挣大钱的机会,除非……”梁三爷适时的闭嘴,抽起了旱烟。
这祖孙三代相比较而言,梁大柱色厉内荏,梁小慧活泼好动,而梁三爷却是不徐不急,性格沉稳。
“您说的意思我明白,”袁士妙会意的点点头,“可是这穷山僻壤的有什么可盗的?”
“中原大地,数朝古都,明朝初年就建成了青山镇,兰沃子村虽小,也有上千年的历史,地上的我们能看见,地下的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梁三爷抽完一锅烟,用力的在炕沿上敲打着,震出烟灰。
正在这时,袁士妙手机响了。
“喂,袁总吗?我是梁尧,我爸回来了……”
“好的,我们马上过去。”
袁士妙毕恭毕敬的打了个稽首,起身告辞。
从梁三爷身上,她感觉到一股浩然正气,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才能与谢家毗邻数十年而不受其影响。
“师傅,我爷咋样?”梁小慧一脸的自豪。
“老先生一身正气,让人钦服。”袁士妙的评价很高。
经过谢成功家时,王双宝禁不住好奇,偷偷从门缝往里瞄了一眼,恰好与内中一人目光相接,吓得浑身一激灵。
“谢忠三!”梁小慧呵斥一声,“回屋去!瞎看什么!”
被唤作谢忠三的人也吓了一跳,扭头就跑,隔着院门,他那一脚高一脚浅的脚步声清晰可辩。
这个小插曲的出现让袁士妙停下了脚步,她犹豫再三,还是没上前去叩响街门上的铁环。
袁士妙犹疑之时,一群人从她身边跑过,他们手持铁锨、木棍,群情激愤,闹哄哄的向村南头跑去。
“没听到大喇叭上广播啊。”王双宝很奇怪,在农村这么大的阵仗通常会先广播,可是却没听到。
“这些是民兵。”梁小慧看的更清楚,这些人多是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却是村里的民兵。
民兵要求是常住人口,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在外打工,常住的多是中老年人口,因此民兵也得从这些人中选择。当然,民兵每年会有一部分额外的补贴。
“村长也在里边。”王双宝看到了手拿草叉子的梁友富,就在人群之中。
“发生了什么事吗?”袁士妙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有事这些人也不能冲到前边去,”梁小慧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估计快发补贴了,演戏给村里人看呢。”
那群民兵渐行渐远,袁士妙的手机又响了,是梁尧的,他及时的报道了梁友富的行踪。
“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啊,”梁尧也是蒙在鼓里,“我爸一回家我就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他抄起草叉子又跑出去了。”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既来之,则安之。袁士妙已经安之若素了。
“哎哟……”王双宝突然弓下身子,捂住了心口。
“怎么了?”袁士妙一把拉住他。
“没事,没事,”王双宝将手伸进衣服内里,摸出了月光戒指,“这东西电了我一下。”
在阳光的照耀下,戒指上的月光石越发的幽蓝,闪烁着摄人的光芒。
“电?”袁士妙看到了双宝颈上的项链,有点明白了,“可能是安德烈斯想上你身,被八卦阴阳镜给挡住了。”
“大白天的上身?”梁小慧刚想反驳,突然想起了那团神秘的紫气,“师傅,你说这安德烈斯和紫气会不会是一回事?”
“隔墙有耳。”
袁士妙没直接回答,而是迈步向村南走去,她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傅,师傅,你看这戒指!”
王双宝的戒指还没收起来,眼见的月光石上的那抹幽蓝来回游走,似要冲突而出。
“放回去!”袁士妙唯恐节外生枝。
月光戒指放回原处,初时王双宝还在以手压制,后来逐渐安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王双宝惊魂未定。
“我也不知道。”袁士妙也不理解这西方的魂灵,大白天的竟然这么不安分。
按照华夏道门的理解,魂灵性阴,断不可在白天出现,否则会被烧为灰烬,彻底消失。可刚刚月光石中安德烈斯的魂魄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先是想霸王硬上弓,继而似又想冲出月光石,着实令人费解。
“好!好!好!”村南头的人群中连连爆发出喝彩声。
“师傅,我去看看吧。”梁小慧见此情形毛遂自荐。
“快去快回。”
袁士妙点头同意,又伸出三个手指搭在王双宝的脉博上,脉像平稳,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师傅,我感觉好多了。”王双宝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戒指完全不动了。”
“我觉得戒指的异动和那边的事情有关系。”袁士妙望着远处的人群,梁小慧正在中间挤来挤去。
很快,梁小慧飞也似的跑了回来。
“师傅,一大早谢仓法就在南坡上发现有狼。”
“狼?”
“嗯,后来他叫了村长去看,结果发现狼越来越多,还发现了狼王!”
“然后呢?”
“民兵来了,一通叫嚷吓唬,狼群退了。”
“哦?”
袁士妙懂了,刚刚月光石的异动和狼群的出现有关系,狼群一走远,月光石就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