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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封山,兰沃子的道路是在正月初一上午才真正贯通的;背阴处的积雪依然很厚,即便是向阳的地方,那混着冰水的白雪一脚踏下去,仍然会没到膝盖。
    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王双宝背起行囊,独自一人上了山。
    这是马清一和袁士妙的意思,当然其中也包含了何清正的一点不忍;好在王双宝是个识大体的人,他想到了昨天凌晨翻山越岭而来救他们与水火的马师伯,想到了师傅殷切的目光,并拒绝了一心只觉得好玩的梁小慧,再有意避开了母亲关爱的眼神,毅然上了山。
    他的行囊里有一屯烧纸和燃香,好不容易上趟银钟山,正好给几位祖宗上上坟。
    他悄悄的离开村子,向北而行,在确定无人的地方,将内衣口袋中的月光戒指戴到左手无名指上;关于安德烈斯和那团紫气,以及狼人和吸血鬼,他尚有许多的疑问,但是师傅和马师伯也无法准确的回答他,大家更多的都是在猜测、推理,经常还要推翻一些既定的结论。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随遇而安,先把眼下这些事情做完,其他的以后再说。
    行程的艰苦远超想像,那些似化未化的冰雪看上美丽动人,但真的要一脚踩上去,很可能会将整个人都没在里面;好在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地形比较了解,再加上手上的一根长树枝探路,速度虽然缓慢,但好在有惊无险,朝着目的坚定前行。
    今天是农历新年,明媚的阳光驱走了连日来的阴霾,融化了冰雪;白雪皑皑的银钟山氤氲在一片水汽之中,浑似仙镜一般。
    整个圣洁的天地只有王双宝一个人,他俨然成为了这片雪后的大山的主人,这让他心旷神怡,将跋涉的艰苦丢到了脑后。
    “嗯?”
    王双宝愣了,在他面前出现一行人行的足迹,正好与他行进的方向交叉,似是通向山坳。
    这行脚印也不知是何时留下的,在他的记忆里,左侧的山坳里并没有人居住;他看了看左手上的戒指,放下了一探究竟的好奇,继续向上攀爬。
    复行数十步,雪地上留下了一些杂乱的动物脚印,看上去像狼又像狗,它们行进的方向似与刚才那人的方向相似,也斜斜的指向山坳。
    王双宝摇了摇头,他的目的地是银中山山腰上的那片空地,和上面孤零零的立着几个坟头;在到达那里之前,他并不想被任何事情打扰。
    又过了足足一个小时,临近正午之时,筋疲力尽的王双宝终于上到了那里。
    这里面南偏东,最是向阳,这片小小的平地上的积雪几乎化尽了,黑黝黝的山体露了出来。
    王双宝略歇了口气,就忙着给几位祖宗上香烧纸,挨个磕完头浇奠完之后,他才站直身体,望向山下的村庄。
    村庄依照山势而建,东南略高,西北稍低;虽是处在大山包围之中,仍然高低有序、错落有致;整个村子的形状好似一只动物,梁小慧家就在头眼处,而王双宝家却似是兽尾。再细看去,梁友富家正好在心脏位置,而紧靠小慧家的谢成功家却在咽喉处。
    王双宝正胡思乱想着,一群黑点从村东升起,迅速向大山飞来。
    “吸血蝙蝠?”
    那些黑点越飞越近,王双宝看得清楚,果然是那些体形更大的吸血蝙蝠,它们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成群结队集体出行,很快便潜入了这一片大山之中。
    今天正午的气温很高,蝙蝠们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冻晕,它们飞出的方位应该就是谢成功家,而落下去的地方好像也是山坳的方向。
    王双宝现在又累又饿,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事;他寻柴生火,从背囊里取出一个小锅,加上雪水,熬煮起来。
    正午的阳光加速了冰雪的融化,整个山体到处都升起了浓厚的白色雾气,视线被其遮挡,王双宝几乎看不清山下的村子,至于那个山坳,则完全被掩盖了。
    狼王迟迟未到,戒指上月光石没有任何反应,就连那抹幽蓝似乎也在阳光的照耀下打起了瞌睡,一动不动。
    午饭煮的方便面加火腿肠,热哄哄的一大碗面下了肚,浑身发暖;温暖的阳光晒在身上,山坡上居然也没有风,王双宝便靠在山石上打起盹来。
    “嘿,醒一醒,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小心着凉。”
    “哦,你是?”王双宝揉揉眼睛,在他面前是个奇怪的年轻人,长着一头银色的头发,看眉眼鼻口,似乎不是中华人氏;更奇怪的是他的口音,既有本地方言的特征,又打着嘟噜。
    “呵呵,我是你的老朋友啊。”银发年轻人身上有种大户人家的作派,举止得体。
    “老朋友?”王双宝回头望望这座雾气笼罩的大山,“你怎么上来的?”
    “你看,它来了。”年轻人没有回答,而是指着附近的一个不断靠近的白点,“它是来找我们的。”
    王双宝定睛望去,那个白点竟是那只毛色雪白的狼王!
    “你,你是安德烈斯?”王双宝低头看了看戒指上的月光石,上面那抹幽蓝变成了淡蓝。
    “是的,”狼王一跃而至,蹲在年轻人的身前,年轻人轻抚其头,说道,“感谢你们一家六代人的帮助,日后有缘必当回报。”
    “那团紫气是什么?”王双宝生怕安德烈斯上了狼王身之后消失不见,连忙抛出了问题。
    “紫色邪神该隐,”安德烈斯轻叹一口气,“没想到它竟会潜入我的月光戒指中,并给你们家族带来了那么许多的麻烦。”
    “邪神该隐?那又是什么?”王双定听得一头雾水。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年轻人低头与狼王对视,轻声问道。
    “嗥……”狼王轻嚎。
    “哦,算了,”年轻人轻轻摇头,“我们走了,他们也就走了,不必担心。”
    “安德烈斯,”王双宝越听越糊涂,“你能不能解释清楚啊。”
    “王,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较好,”年轻人抬起头来,目视西方,“如果有缘,你能修成东方的大道,欢迎你到西方找我,咱们后会有期。”
    年轻人说完,化会一缕轻烟,消失在狼王的鼻咽处。
    “哎,戒指,戒指!”王双宝一边喊一边往下用力的撸着,“你的月光戒指!”
    “你留着吧,送给你了。”狼王回过头来,竟口吐人声。
    王双宝惊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常世人间笑哈哈,周游四海你为啥,苦终受尽修正道,不染人间桃李花。
    常世人间笑哈哈,争名夺利你为啥,不如回头悟大道,无忧无虑神仙家。
    清静无为是吾家,不染凡尘道根扎,访求名师修正道,蟠桃会上赴龙华。”
    一首《道情》响起,王双宝眼望逐渐远去的狼王,又听得此音乐,心中百感交集。
    “啊呀,不对!”
    王双宝猛然惊醒,离家时马清一曾塞给他一个手机,方便联系,这个音乐应该是手机铃声。
    “喂?”
    “双宝,怎么样了?”手机里是袁士妙的声音。
    “完事了,”王双宝擦擦嘴角的口水,再看了眼左手上的戒指,“做了个梦,安德烈斯就上了狼王的身,回西方去了。”
    “哦,那你也快点回来吧。”
    “好的,师傅。”
    王双宝挂断手机,坐在地发呆;梦中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安德烈斯的容貌好似还在眼前。
    虽然安德烈斯不想王双宝介入到狼族和血族的恩怨之中,但他还是从中听出一些端倪:比如那团紫气,真的不是狼人的魂魄,而是邪神该隐,不知是什么原因,它竟也潜入了安德烈斯的戒指之中。而且,安德烈斯还和他有个约定,只要他修成了大道,就可以去西方找他。
    王双宝收拾好了行囊,准备下山,这时他注意到了恢复正常的月光戒指,但想取下来。没想到戒指太紧,竟然拿不下来,只好回家再想办法。
    回去的路上冰雪化去了不少,基本上是一个脚印一脚水,等到了山脚下,两条裤腿都湿透了。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四点钟,日头偏西,不再温暖,王双宝基本上是打着哆嗦进的家门。
    “嘿,怎么样怎么样,”梁小慧拉扯着王双宝,一个劲的问,“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小慧,先让双宝回家换条裤子,暖和暖和!”对这好奇心过重的徒弟袁士妙毫无办法,不得已只好下了命令。
    “呵呵。”马清一笑了,他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眼何清正,又顺便扫了眼袁士妙。
    换了裤子的王双宝坐在热炕头上,用被子盖着腿,将山上发生的事情全部描述了一遍。
    “很好啊,功德圆满,”马清一总结道,“紫气害人非他所愿,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如此甚好,甚好!”
    “嗯。”何清正紧抿着嘴,四十年的努力一朝得报,让她激动的想哭。
    “等那些东西都走了,我们和双宝也要回去了。”袁士妙在这里呆了半个多月,历尽艰辛,险些丢了性命,也是感触良多。
    “哈哈,双宝,等你去西方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梁小慧是最另类的一个,别人都在感伤,她却在欢欣跳跃。
    “好的,师傅。”
    王双宝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向先祖学习,早成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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