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扫地僧说的,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嘿嘿。”陈默有些欲盖弥彰地说道。
“得了吧,我才不信呢,我就知道你是怕我到了加拿大,体力不行跟不下来,坏了你的好事,先在国内把我遛累了,我一打退堂鼓,就不去了,对不对?”lily一针见血地对陈默说道。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再说我哪里有什么好事啊?不过就是一趟自驾,找找张然,看看风景而已。”陈默好像被lily说中了心事,显得有些尴尬。
lily看着陈默,面带微笑却是语气不祥地对陈默说道:“我觉得还就是怪了,你越这个表情,我越觉得你想去加拿大这事有问题。”
“没有啊,我说实话啊,我一开始确实觉得你就是一时赌气,就是想散散心出去玩玩,”陈默有点被lily说得下不来台,索性实话实说了,“但是这次自驾,不是这么简单的,他对身体和技术都是有要求的,我去,是想挑战一下自己,因为,”他好像突然被噎住了似的,咳嗽了一下,“我想可能以后,我没有这个时间和机会了。但是那天见面你说的很认真,我想你和我一样,对这次去加拿大有充分的精神准备,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得知道你的体力能不能走完全程,因为路上会有很多我们无法预见的事情,我希望在照顾不到你的时候,你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lily的脸上,依然带着那一丝不祥的微笑,好像对陈默的这一番解释很不满意,她说道:“我不需要你照顾什么,我只希望你知道,我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你的心理负担,根本没有必要的。而且,”她很有把握地说道:“你在转移话题,我说的,是你想去加拿大的动机。”
陈默不解地看着她,说道:“那你说,我的动机是什么呢?”
“你——,是不是想去看江如画了?”lily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着看着陈默。
陈默看着lily那微笑不语的表情,知道张然这小子,果然还是招了。
在张然和lily,燃起了陈默心中的《新仇旧恨》的那个夜晚之后,他们俩就迅速地抛开陈默和江如画这两个挡箭牌,独自行动了,隐身行动之快,让两个挡箭牌一时之间都无所适从。
原先为了和lily在一起,张然总是拉着陈默,去自习教室和lily还有江如画一起看书学习,当时张然想的挺贼,要是这事lily不同意没成,还可以借着陈默他们就当个台阶下,可是等他们两人你情我愿之后,就再也没去过自习教室,如果不是有考试,恐怕连教室的门朝哪边开都不记得了,不过,四个人经常在一起,倒是让陈默那一阵,养成了定时定点去图书馆看书的好习惯。
那天陈默就是一吃过晚饭,就带上书和笔记本去了图书馆。他们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固定的教室,固定的位置,因为这个,张然还和别人起过几回争执,“野牛比尔”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最后都是张然那本《社会主义经济学原理》,霸气地占着横排的四个位置,那本书很好认,封面上贴着一张詹姆斯·迪恩照片的胶纸,那是lily给他贴的,一个是因为詹姆斯·迪恩是张然的偶像,另一个是随时提醒他,没人家那么帅,也没人家那个肌肉,就别老想着跟谁都过不去。
陈默到了教室,就看见江如画坐在那里写着什么,看见他进来,就往里移了一个位置,把替他占座的书拿起来,随手放到自己面前,陈默走过去坐到她旁边,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么早?”
江如画嚼着薄荷口香糖,也低低地说道:“我也是刚来的,想整理一下《基建会计》的笔记,我上周有两次课没听。”
江如画梳着一个马尾头,穿着一件象牙白色的大领口厚毛衣,纯黑色的高领衫,更衬托着她嫩白的肌肤,在白色的日光灯管的照射下,她的脖子上的血管似乎都纤毫毕现。一条淡色的喇叭牛仔裤和一双黑色亮皮的厚底鞋,让她这一身,很有点嬉皮反叛的意味,这可不太像平时一直都是乖乖女打扮的她,江如画看到陈默看见她这一身装束时眼神中的惊讶之色,就笑着调皮地道:“怎么啦?是不是觉得我这身,不太像平时的我?”
“嗯,确实是,你怎么了?”陈默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高兴,我乐意,切,”江如画发“切”这个音的时候,短促而轻快,如同一滴滴冷冽的泉水,滴在石面上迅速溅起的小水花,“换身衣服都要怎么了?你们男的就是这点,爱大惊小怪的,一点也不懂我们女的,还觉得自己怎么着怎么着的,可笑。”她很是鄙夷地道。
陈默无缘无故地被她抢白一顿,根本没有心理准备,他睁大了眼睛,都有些结巴了:“你,你这是什么情况啊?我没招你啊?”
江如画看着陈默目瞪口呆的表情,扑哧一下乐起来,她拍了一下陈默的肩膀,“跟你开玩笑的,就是前两天我们家一亲戚,我一表姐,非说我穿衣服不好看,还倚老卖老,说这说那的,我这就给他看看。”
陈默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做了个气愤的鬼脸,江如画看了乐不可支,捂着嘴笑得趴在了桌子上。
陈默看着她开心的样子,闻到她吹气如兰,不由想起他们俩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江如画和陈默的第一次接触,就是来自那次让孙东东血脉喷张,打了六壶开水的班里组织的第一次聚会。按照当时不在宿舍的邵峰回忆,那次聚会,完全是一次有预谋的未遂的罪大恶极的犯罪行为,因为他当时不在,所以这种罪行更是令人发指。
其实那次聚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宿舍的男生女生互相认识一下,因为刚开学不久,班里的男女生好像都不太认识,有事互相通知时连宿舍楼和房间号都不太知道,老詹感到很是忧虑,于是就让班支书琥珀,组织一次女生到男生宿舍的见面会,琥珀很是尽心尽力,把住校的女生都通知到了,也通知男生宿舍,要他们整理好内务,以免到时候女生一进门,以为是到了动物园,让他们好自为之。
陈默他们214宿舍接到琥珀的通知时,已经是当天下午五点了,吃完晚饭,七点女生就要进门了,陈默和琥珀那时还不是男女朋友,他为了能多和琥珀说两句,就追着说完就想走的琥珀道:“这时间也来不及了啊,琥珀同学,再多给我们半个小时,行吗?”
琥珀当时回头看着他,那是一副估计我给你半年,你们也整理不出人样的严重怀疑的表情,陈默挺了挺胸脯,“七点半到吧。”他说道。
“那好吧,不过,你们什么时候熄灯?”
“十一点啊,和你们一样。”
“你们绅士点儿,记得熄灯前给女生送回来。”
“你——,你不来我们宿舍啊?”
“我这周家里有事,不在宿舍,下次吧。”
琥珀当时的回答,让陈默很是怅然若失。
陈默回到宿舍,第一时间发布了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宿舍的同志们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看着乱糟糟的宿舍,孙东东同学结结巴巴地发言道:“那我说,得,得收拾收拾啊,人家来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啊。”
刘磊从床上蹦下来,“快点快点,来不及了,先收拾自己的床,再收拾屋子。”姚光辉撸着袖子,直接在床上叠起了像被他蹂躏得一年没有成形过的被子,顾野撅着屁股,把自己踢球的脏衣服拼命往一个箱子里塞,而林克却习惯性地梳起了自己的大背头,直到一丝不乱,只有张然很是淡定地往自己整洁的床上一靠,看着他们忙做一团的样子,洋洋得意地道:“你们丫平时不注意,现在收拾哪来得及,还得吃晚饭呢。”
“这是谁的饭盆,昨天吃的还在这里呢,没人要我扔了啊。”孙东东在桌子边上喊道。
张然一看,连忙说道:“别扔别扔,那是我的,老孙你丫要做死啊,扔了我拿什么吃饭啊?
老孙很不屑地说道:“看你这盆,我还以为你是培养微生物,搞细菌战用的呢,都这样了还不让扔啊。”
张然没跟他斗嘴,抢过去急忙去水房洗饭盆去了,留下剩下一帮人在屋里热火朝天,叮哩嘡啷地收拾屋子,刚好周立松敲着饭盆回宿舍,看到214里面的奇景,拉住张然问道:“怎么了你们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被勒令退宿舍了?!”
张然很郑重地道:“收拾收拾,怎么了?怎么了?谁像你们216,从来不收拾宿舍!”
张然的话说得掷地有声,纷纷引来附近各个宿舍的同学们,出来抱着肩膀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214集体大扫除,还不时说两句怪话。
匆匆吃过晚饭,陈默他们看着一尘不染的宿舍,码放整齐的书架,还有正在自己的床边墙上,贴着谭咏麟大幅海报的林克,觉得这间屋子一下变得熟悉而又陌生,孙东东小心翼翼地坐在自己的床边,抚摸着自己的床单啧啧有声地连声感叹着:“要是一直这样多好,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刘磊坏笑着拿起一本书砸过去,“你丫烦不烦!”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声轻轻的敲门声,还有女生“格格”地笑声:“我们能进来吗?”
陈默他们把女生让进屋里,男生很是兴奋地拿着饮料什么的,女生很是好奇看着每个人的床位,还不时夸赞一声你们屋收拾得还挺干净的,孙东东大言不惭地说,我们宿舍一般都挺干净的之类的话。
大家后来就在屋子里聊着天,互相说话的声音很是嘈杂,陈默倚靠在自己的床上,因为琥珀没有来,让他也没了聊天的兴致,这时,江如画在陈默的床头,看见一本《朦胧诗选》,就翻了起来,问陈默道:“这是你看的?”
陈默兴味索然地点点头,江如画一边翻着一边说道:“我喜欢北岛的第一首和第四首,还有舒婷和顾城的,最喜欢是顾城的,别人都太沉重了。”
陈默从床上直起身来,说道:“你也看朦胧诗?”
“切,笑话,什么叫也看啊?”说完,她合上诗集,轻轻背诵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陈默静静地听她读着,好像身边的空气,都因为她的声音里的诗句,起了异样的变化。
“我喜欢那首《一切》。”陈默打断她,慢慢说道。
“那是第四首,我更喜欢舒婷给《一切》的《回答》。”江如画低下头,把他的书放回到枕边。
她也学着陈默的样子,把身子靠在墙上,但她不够高,身子靠到墙上,床边上就只有她的两只脚,旁边,是陈默的一双大长腿。
“你们平时都干什么啊?”她好奇地看着陈默墙上贴着的格瓦拉的画像问道。
“平时也就是看看书,听听音乐什么的。”陈默看着她白得出奇的脖颈,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听谁的?”她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陈默还没说完,张然听见他们的对话,就大声说道:“他喜欢听的都是古典乐,不是拉着小提琴锯木头的,就是弹棉花的。”
陈默瞪了张然一眼,无可奈何地笑着道:“对,就是古典音乐。”
江如画点点头,两个人好像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题,突然,刘磊在一旁坏笑着道:“江如画,你可以让陈默给你算算命,他给我们宿舍人算得可灵了。”说完,还冲着陈默不怀好意地眨了一下眼睛。
江如画很夸张地张大了嘴,“真的啊,这么灵啊,那就给我算算呗。”
陈默知道刘磊是故意捣乱,连连说道:“我那里会算什么命啊,别听她们瞎说。”
江如画很是认真地道:“我知道,真正有本事算命的人,都谦虚,是吧,你就别这样了,你说我大老远地来你们宿舍一趟也不容易,再说我打小就信这个,你一定要好好给我算算。”
张然又在一边打趣道:“这命不能白算啊,老陈给你算是要折寿的,你得叫两句好听的。”
江如画“哼”了一声,回击张然道:“呦,那我更得算算了,反正折的是陈默的,又不是我的。”说完还抿嘴一乐。
陈默领教了江如画的伶牙俐齿,硬着头皮说道:“那我随便说说,你也别太当真了。”
刘磊在一边拦住道:“哎,先说好了,算准了说点什么好听的。”
江如画伸出自己的左手,做思索状,说道:“你们还想听好听的,真是笑话,没听说算之前还讨价还价的。”
刘磊道:“老陈在我们宿舍年纪最大,算准了你就叫他一声哥就行。”
陈默没理他们,对江如画道:“男左女右,你得给我右手。”
张然大声地道:“看看,看看,老陈是行家啊!”
几个人的对话吸引了一屋子人的目光,大家都纷纷说着让陈默好好算算,想听听陈默都能说些什么。
陈默接过江如画的右手,她的手指纤细,粉白的掌心,几道细细的掌纹,他心想,这就是一个典型北京女孩,怎么瞎说也能靠上几分。
陈默轻轻触摸了一下她的掌心,江如画好像怕痒,赶紧缩了一下,他说道:“你是北京出生的吧,母亲是南方人?”他看着掌纹想了一下,说道:“上海的?”
“嗯,还算准吧。”江如画点点头道。
“在北京上的学,独生女,家里是搞跟教育有关的?”
“是啊,我爸是大学教书的。”江如画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奇。
“现在说说你的感情生活,”陈默觉得再说多了就露馅了,索性转到自己比较能发挥的领域。大家也凑过来,听得很是入神。
“你高中时有一个男朋友,对吧?”陈默看着江如画的脸说道。
江如画很是肯定地摇摇头,“这可不准了。”
“我是说,有人暗恋你,你知道吗?”陈默赶紧转移话题。
“暗恋我?谁啊?没什么感觉啊。”江如画回忆着道。
“看看,你对人家没感觉,暗恋你你都不知道,好好的一段姻缘啊。”陈默赶紧就坡下驴,把这段滑过去。
“那现在呢,有没有人暗恋我?”江如画一脸的执着。
“现在,有倒是有一个,你们俩很能聊得来,有共同语言,会好得死去活来,可惜的是,最后没有结果,只能黯然分手。”
“什么啊,这人是谁啊,还黯然分手,我才不会呢。”江如画一脸的不相信。
“来,最后看看您子嗣后代。”陈默说得来劲了,开始胡说八道了。
“什么?这你也能算出来?”江如画被惊着了。
“你会有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陈默装神弄鬼地掐指一算。
旁边lily笑道:“陈默你就瞎扯吧,现在都只能生一个啦,还生三个?”
陈默强词夺理地道:“谁说要在中国生啊,在国外生多少个都行。”
“国外?”江如画看着他道:“我才不去国外呢,我在中国挺好,哎,你给我说说那个暗恋我的人是谁?”
“这个可算不出来了,太具体了。”陈默严肃地说道。
lily笑着说道:“陈默你真行,如画你别听他的,他就是在那里一本正经地瞎掰。”她的话音刚落,大家就笑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