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晚上没有什么娱 乐,有人请戏班子演戏,穷苦人,骑屋桅角、树权子蹭戏看,通常也不会被骂的。有人要请节帅家眷看戏,又把台子搭在街边,自然是热闹的啊,哪个失心疯会去报官?
“所以只有瞎征。还有一个原因,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仙儿你来告诉他们。”
仙儿一听,倒就来了兴致:“这个奴奴晓得!奴奴晓得!”
她一边说,一边笑:“瞎征处处要学奴奴的少爷,可偏生他不会赚钱!哈哈哈,哈哈哈!没错,他不会赚钱,你说他怎么学奴奴的少爷呢?他使了人也去跑商,结果不舍得出钱结交四海五湖的豪杰,穿州过府,抠着省着,跟差大哥喝酒都不痛快,结果一趟跑下来,那些皮货卖光了,回到青唐,总共就七贯多钱!哈哈哈,他那十来车皮货,就是扔在边境,让大宋的客商随便去收,再黑心也得给他三十贯吧?他气得不行,笑死奴奴了!”
周十一郎再怎么聪慧,就听不太懂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对于钱银方面,就不是周十一郎所擅长的事。刘瑜看着,一边标记手头的卷宗,一边对他说道:“不可能人人都是一颗忠心赤胆,对吧?便是再忠心赤胆,总要吃喝拉撒,有钱,我们便不用考验人性。”
这首理很简单,就如刘瑜在西军之中一样。
哪怕吴十五跟着他死了,哪怕有不少西军兄弟跟着他没命了。
哪怕如同赤滚滚这些人,由着白玉堂召集出来,然后在沙漠里,就死得余下这两三人了。
只要刘瑜还在,只要刘瑜开口,西军依然会有好汉子,争先恐后来为刘相公效命。
因为这条命,卖给刘相公,是最值当的啊!
根本就不用考虑人性啊,卖给别人,能不能拿到刘瑜给的价钱?
比如司马光?他能给出什么?一个武人,投司马光,能得到什么?官职?钱?也许能浅易快混到官职吧,但想要弄钱,别开玩笑了,司马光自己爱惜羽毛呢,人家全家都没几个钱,出去吃饭都要打包,追求个私德无亏,司马光怎么可能会给武人钱?
所以一个武人,不,他不可能得到比为刘瑜卖命更多的利益啊。
甚至对刘瑜并不太待见的恩师范纯仁,他对刘瑜再不待见,该为刘瑜说话还是会说,一个是刘瑜也没干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一个是时年八节,那孝敬无可挑剔啊。
这就是能赚钱的好处。
周十一一郎仍然不太明白。
白玉堂低声对他道:“你爷爷当年如果有钱,就不必用刀解决那要侵占你家传宝物的家伙,也不必背上杀人的罪名,远走辽国,那你父亲,当时在大宋江湖如日中天,江湖人称枪中王的大侠,也就不必为了老父,举家北上入辽,你也就不会在辽地出生……”
他仍不太明白,刘瑜制止了白玉堂说下去:“十一郎是正人,他不必懂这些,以后也注意,不要让他去办这一类的事务。”
看着白玉堂应了,刘瑜对周十一一郎说道:“大宋有钱,就不用变法,明白了吗?钱,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很重要,没钱,青唐就不可能跟我们一样,布置细作网络。我们的细作,只要好好为大宋卖命,不用去考验自己的人性和良知。但青唐人就不一样,他们的细作,也许面对一碗面,都要去考验自己对他们赞普的忠诚,对青唐的大义等等。所以,瞎征连在黑山,都只能安插一个山货店,在天德军城,他根本没有钱去完成情报网络的布置。”
“所以只有他,才会犯这样的错,只有他,才会这么匆促去报官。”
周十一郎有些惊讶地说道:“因为他没钱,所以他只能犯这样的错?”
“没错,就是如此。不,你不用急着去揪出他们来。”刘瑜笑着制住要去揪出瞎征的周十一郎。
“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你现在就去大名府,让他们做好接收一千良马的准备。至少要保证,五百匹马运到京兆府,而刘府至少要收到三百匹良马。你可以用一切的办法,我不打算跟你解释任何事,你从现在开始,如果你身家清白,我今晚便将上表荐你为三班借职,御龙直都虞侯,调任皇城司亲事官,跟随下官巡边,我不可能去跟你解释每一项命令。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跟你细说这些事,军机如火!”
“唯!”周十一郎抱拳长揖。
然后他按剑而去。
“我需要周十一郎的资料,所有的资料。”刘瑜在周十一郎离开之后,郑重地对着白玉堂说道。
“诺。”白玉堂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
而且其实上,他早就把周十一郎的资料交给仙儿审核,否则他不可能把周十一郎派到刘瑜身边。就算如何人手紧张,这是基本的原则。
而刘瑜向他提及这个问题,无非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刘瑜准备用周十一郎,至少刘瑜认为,这是一个可用之人,才专门提起这个问题。
“我需要见见他的爷爷和父亲。”刘瑜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而当他见到周十一郎的爷爷和父亲时,一切之前存在的问题,就消失了。
什么样的人,才能教育出周十一郎这样的人?
答案就是,曾经和范仲淹的大儿子一起,在大教育家胡瑗门下读书。
然后因为范仲淹的大儿子,要随父亲去前线,所以周十一郎的爷爷,就跟着他的同窗一起,放弃了仕途科举,一同去了前线。
周十一郎的爷爷,就和他的同窗,范仲淹的大儿子,一同在第一线,跟外敌作战。
他见着刘瑜,述了经历,刘瑜问了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细节,周老爷子略一思索,应对无误,又说起范纯祐一些私事,刘瑜确认这位的确就是范纯祐提过曾共生死,不知所踪的同窗。
“当年老先生有难处,何以不告知师伯?”这是刘瑜不明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