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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她送的那只红莲雪玉镯,就值好几百两银子,这下子岂不是让她占了便宜?
    严嬷嬷略微心虚地看着沈老夫人,那麝香丸的主意是她提的,可也要日日戴在身上才起作用,王妃就戴了一次便收起来了,哪里能发挥得了功效。
    她不禁迟疑道:“老夫人,这下该怎么办?”
    沈老夫人回过神,恨恨地剜了她一眼,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那丫头奢侈得日日都换一只金贵镯子,难道她还要日日花钱在外头给她给她打新的吗?
    严嬷嬷被老夫人一扫,瞬间低下头去,懦懦不敢多言。
    沈老夫人用着莲纹青花茶盅里的茶,半晌都没缓过气,一口憋闷堵在心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片刻后,严嬷嬷眼睛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将唇贴近了老夫人的耳朵。
    “奴婢想起来个事儿……上回在后罩房,听见山月居几个丫鬟闲话,依稀间听闻……那王妃好似还没来月事呢……”
    月事未至?沈老夫人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紧盯着她:“此话可当真?”
    严嬷嬷点点头:“是山月居几个伺候浆洗的丫头,想来不会错的。”
    沈老夫人一怔,那丫头算着年龄也还未及笄,月事没来也是正常的。若真是如此,就代表她短时间内还不会有喜。
    心头那一块大石头堪堪落地,沈老夫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下不必想着法子用什么麝香丸,她也能放宽心了。
    *
    此时山月居里正是一片静谧安详。
    樱桃木的长案横在窗前,错金螭兽香炉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沐禾凝和沈叙怀相向而坐,一人手执一笔埋头认真。
    小姑娘低头在纸上完成了最后一页,才大功告成般地抬起头,慵懒地伸个懒腰,揉揉疲惫的眼睛。
    “喏,我都算完了,你看。”沐禾凝将完成的账本递给对面。
    沈叙怀也从书案中抬头,放下手中的笔墨,接过她的账册细细翻阅起来。
    “嗯,不错,可算是没有再算错帐了。”沈叙怀点头欣慰,他和魏嬷嬷连带着教了沐禾凝几日,总算将她带上道了,如今一个人也能独自应付着治家理帐的差事。
    只是在瞥及账册上的字迹时,男人微微蹙起眉:“你这字……”
    沐禾凝心虚地摸摸鼻子,也知道自己那一手字不太美观,可她仍是仰着头,问道:“我的字怎么了?”
    男人从账册上墨黑的字眼中抬起眸子,落在女孩杏眼粉腮的姣丽面容上,微微摇头:“……跟你本人不太相符。”
    “……”
    她就当他是在夸她漂亮好了。
    沐禾凝突然起身俯过去,凑近他那一侧的书案,不由分说道,“那让我看看你的字。”
    他的确是在练字,面前的澄心堂纸铺陈开来,笔墨晕染在上,落下的每一笔划明晰深刻,错落有致。
    不是朝廷中时兴的馆阁体,反倒是别具一格,遒劲中带着一丝飘逸,飘逸中又略见风骨。
    “嗯……”沐禾凝沉思片刻下结论:“你的字倒是和你本人蛮像的嘛。”
    人那么好看就算了,字也那么好看。
    而且好看得非常有风格,一点不平庸。
    沈叙怀弯唇笑了,抬手招呼她过来,“你到我这里来,我教你写字。”
    他让沐禾凝坐在他的黑漆描金山水纹太师椅上,自己反而挽起宽袖俯身在旁,握着她的手,在纸上领着她描摹着他的字迹。
    沐禾凝低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纸上的字,身体却变得僵硬,任由着男人握住她的手在书案上游离,几笔落下一个“凝”字。
    她悄悄掀起眼眸,就看见他硬朗分明的下颔贴近于她的额头,垂下来的眸子在眼睑下覆上一片倒影,沉静而安然。沐禾凝捂着怦怦直跳的心,手心不禁开始冒汗了。
    而沈叙怀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注意力依然专注在描摹纸上,他只看到她的撇捺和竖弯钩都格外虚弱,笔力撑不起来,导致整个字没有形神。
    他不禁笑问:“你是不是从前习字的时候偷懒,临摹的字帖都是随意应付了师傅交差的?”
    只有启蒙的时候临摹字帖不到位,才会写出这样的笔划来。
    被拆穿的沐禾凝心一虚,辩解道:“……我才没有。”
    她是不会说出自己小时候是闺学里的最后一名的。
    男人却不置会,带着她在纸上写下几个“一”“大”“山”等最简单的字眼,说道:“你把这几个字练好了,笔划写顺了,字迹就能改观很多了。”
    他说着放下了沐禾凝的手,示意道:“写吧。”
    沐禾凝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他当她是小孩子吗?写这些三岁启蒙童子才会练的字。
    可是在看到他沉静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扁扁嘴,低下头去乖乖写了。
    连她自己也觉得惊讶,为什么她可以那么听他的话呀?从前在闺学里女师傅教她的时候她不愿写,父亲母亲教她的时候她也不愿写,可现在在他面前,她却可以那么心甘情愿。
    ……一定是因为他那张脸收买了她,才导致她被吃得死死的。
    沐禾凝心想。
    她就着那张澄心堂纸描了一整页的大字,手都酸痛了才停下来。
    沈叙怀瞥见她悄悄揉捏手腕的动作,道:“可以了禾凝,练字是长久的功夫,不在于一时。”
    他说着去身后的架几案上寻东西,“我这有一副名家字帖,你拿去得空研究下笔顺,会提升得更快。”
    沈叙怀在书格中翻找着,却不知是触碰到了什么,从架几案上砸落下来一个东西,咕噜咕噜滚到沐禾凝脚边。
    一个红木葵花的小盒子,上头还绘着金龙纹与青色虎交错的式样。
    沐禾凝定睛,正要弯下身子去拾,却见对面的沈叙怀已经先她一步,匆忙拾起。
    “这是什么?”沐禾凝问他。
    男人擦净了盒子上的灰尘,眸色凝固了片刻,却将那小盒子收了回去,塞进架几案的最里边。
    “没什么。”
    沐禾凝“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她总觉得有什么瞒着她。
    老男人都是这样的么?心事重重的。
    下一刻,男人抬起眸子望她:“禾凝,改日寻个空我们进宫一趟吧。”
    第17章 进宫
    沐禾凝的确需要和沈叙怀进宫一趟,他们的婚事说起来还是皇帝赐的,成亲这些日子以来也只是回过一趟门,还未曾进宫谢恩。
    春日晴朗,宫墙柳绿,沐禾凝和沈叙怀一同入宫觐见。
    皇帝住的蟠龙殿和皇后住的未央宫都离宫门口格外遥远,要走过十二长街,穿过整个御花园才能到达。
    沐禾凝从小进宫的次数也不少了,只是几乎每次都是皇后娘娘召见,亲自传了步辇来接她,可这次是她自己主动进宫的,又是和沈叙怀一起,就只能靠步行了。
    没走到一会儿,小姑娘就累得喘不过气了,春日的朝阳照在身上,隐约开始有些汗意。沐禾凝气喘吁吁:“……先在这歇会儿吧。”
    沈叙怀到底是武将,走这么点路难不倒他的,只是他抬眸远望了眼蟠龙殿的方向,心中盘算着时间,若是这样走一路歇一会,待到了蟠龙殿怕是都误了时辰。
    他四下张望一眼,回头道:“禾凝,我带你抄近道吧。”
    “抄近道?”沐禾凝诧异抬眸:“哪有近道?”
    沈叙怀慢慢扶起她,手指了下北边一座檐牙高啄的宫殿,“这是昭明殿,后头有一条小道,穿过去就可以直接到未央宫了。”
    沐禾凝狐疑地盯着他,她打小进宫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跟着皇后娘娘也走遍了整个皇宫的条条巷巷,她怎么不知那里有条近道。
    沈叙怀不语但笑,说:“不信就跟我走吧。”
    沐禾凝半信半疑地起身,抬着沉重的双腿跟在他身后。
    穿过楼阁,廊腰缦回,昭明殿近在眼前,沐禾凝边走边打量,这宫殿远处看着是气派,只是走进了才发觉已经破败不已,看上去年久失修,不曾有人居住的模样。
    不会是传说中的冷宫吧,沐禾凝在心里嘀咕。
    下一刻,在看见一条羊肠小道赫然出现在眼前时,她不由睁大眼睛。
    “哇!”小姑娘惊叹:“竟然被你说中了,这里真的有路。”
    小路依附在褪色的宫墙下,同样荒芜破旧,地上一片枯枝落叶,几乎是鲜少有人踏足。
    沐禾凝不由跟在他身后奇怪道:“王爷怎知这里有路?”
    只怕宫里头的人都不一定知道这里还有条路呢,他居然摸得这么清楚。
    “我从小便常常进宫,对宫里路线熟悉些。”男人道。
    沐禾凝不服气了:“我从小也经常进宫啊,我怎么不知?”
    沈叙怀幽幽看她一眼,很显然,他们的小时候不是同一个年代,他小的时候沐禾凝只怕还未出生,而沐禾凝小的时候他已经去到边境了。
    沈叙怀只淡淡解释一句:“边上那昭明殿,是我少时住过的。”
    沐禾凝闻言瞪大眼睛看着他,又仔细打量一眼这宫殿,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要知道,这宫殿再破败,可也是宫里的寝殿,那是只有皇宫里的主子才能居住的地方。
    他一个王爷,怎会住在宫里?
    沐禾凝不由想起了,成婚前听外界传的那些有关他的事情。
    听说他年少时赫赫有名,风光一时,颇受先帝的赏识,差点要将他立为储君。
    只是后来不知怎的,他没有得到皇位,却被派去了边境。
    沐禾凝第一次开始对他的过去起了兴趣,她琢磨半晌,问道:“你从前住在这昭明殿,是因为先帝吗?”
    沈叙怀怔了会儿神,而后点头:“先帝晚年时身体不太好,我在宫里住过些时日,帮他处理政务。”
    他简单的轻描淡写却让沐禾凝暗暗咋舌,先帝明明有亲生的太子,却要他一个异姓王世子来进宫协助处理政务,当时的朝堂怕是早就对他有异议了吧,也足以见得先帝有多么器重他。
    可又为什么,先帝最终没有将皇位传给他呢?
    沐禾凝不敢直接问他这么敏感的话题,她想了想,换了种问法:“那后来……你为什么会去边境啊?”
    她紧盯着沈叙怀,生怕自己这样的问题会让他难以回答。但男人只是略沉吟了番,道:“皇上初登位时边境不太平,我便携兵出征镇压。”
    沐禾凝眨眼:“……只是这样?”
    她怎么听说,是因为皇上对他心生猜忌,才将他调离京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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