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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配合地怔愣了一下。
    姜蝶一副自己小心思得逞的快乐,得意洋洋地眯起眼睛。他欣赏着她的快乐,心里想,下次应该再表现得惊讶和不知所措一些。这个小笨蛋以为她这招还屡试不爽呢。
    “好啦,这次是真的。你闭上眼!”
    她开始乱按遥控,在蒋阎说停时,遥控停在了一张经典的电影海报上。
    赫本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双手紧紧地环抱着派克的腰。他们的身后,是阳光灿烂的罗马。
    “《罗马假日》!”
    姜蝶高兴地摁开。
    “正好呢,我还没看这个。你看过没有?它讲的是公主和平民记者在罗马忘记身份相爱了一天的故事。”
    “我知道,但我也没看过。”
    就这样,他们在巴黎的那张绵软的大床上,相依偎着,看两个上世纪的人在黑白的罗马里坠入爱河。
    越到尾声,姜蝶看得惆怅:“为什么他们身份曝光,就得分离呢?”
    蒋阎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发梢,说:“有的时候……只有隐瞒才能相爱。”
    或许是因为不想看到注定分离的结局,又或许是因为被折腾了一宿加上酒劲终于困倦,后半截,姜蝶迷迷糊糊地头一歪,窝在他的肩颈处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天色已大亮,但依然没有太阳。
    云层泛着浓重的灰,电视上也是一截映着他们脸庞的黑。
    她下意识地问:“罗马假日呢?”
    “已经结束了。”他回答。
    第50章 记忆被刺了青
    姜蝶正式开启了她在巴黎的新生活。
    她在学校申请的宿舍不像国内是那种男女生分开的宿舍,是离学校不远的街区上的公寓楼,不光是学生,其他人也能住,但大部分都是学生,男女都有。
    它也很老旧,和鸳鸯楼有相近的年岁,但是两者的气质截然不同。
    鸳鸯楼是浑浊的,但宿舍楼却带着一股年岁沉淀的矜持优雅,公寓的大门长到有两个她那么高,又厚重,每次推开都很费劲。但是却让人很有安全感。
    她的房间公寓在中间一层,视野算不上好,但也有一个漂亮的并不宽阔的露台。
    再然后,她把这些年养的长发剪短了,和失恋无关,只是想为了更融合这座城市。毕竟现在发型看腻味了,总觉得平平无奇。
    剪短之后她还觉得不够,下定决心染色那一天,她刚好在公寓里看完了《罗拉快跑》,满头红发的女人为了拯救爱人,不停地读档重来。
    她喜欢女主角为了无力改变的命运不停飞跑时张扬的红色,既然她没有读档重来的超能力,那她只能用力往前跑,不要再回头。
    所以,姜蝶决心染这个颜色。
    但她还是怕自己hold不住这个色调,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橘。
    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染发,染发膏贴着头皮的触感像是要把脑壳烧出一层皮,冰凉又灼热。折腾了大半天,漂完的头发终于上好色,她站在镜子前,顿觉映衬在镜里的人好陌生。
    橘色的略显男孩气的短发,来店时忘记更换的碎花连衣裙,突兀又奇怪地上下割裂开。
    就好像她的这颗心脏。明明没做好准备,但一切都已经推着她往前。
    最后姜蝶还是对着镜子咧出一个笑容,在那天橘子汽水的夕阳下,沿街买了几束吊兰和月季,又去二手市场淘了一把便宜的藤椅和茶几,一套茶具,吭哧吭哧地搬到露台上。将略显单调的露台也跟着改造一番。
    从此,姜蝶一天中最爱的时光就此诞生,那就是巴黎天气好的落日时分,坐在阳台上,一边泡着茶,一边观察着底下缓慢的人流,手上拿着速写本,观察他们的服装记录下来,巴黎的行人无论老少男女都真的很会穿。
    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光,所有人的脸颊都被晚霞熏成一片艳红,好像没有人不快乐,除了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快乐,至少,她这段时间慢慢不会再想起蒋阎,也开始睡得着觉,很少再做与之有关的梦。
    她面朝的方向是隔壁邻居的露台,那儿似乎没有人住,露台门一直是从里侧关着的,拉着白色纱窗。地上除了一只空花盆,其余什么都没有。
    于是她更加放心地在露台上坐着发呆,或者突然哈哈大笑,又或者突然流眼泪,不用担心会被突然走出来的住客看到,怀疑自己的邻居是个疯子。
    直到她突然发现隔壁露台的花盆填上了新土,栽种上了一株小巧的蝴蝶兰。花盆旁边还摆放着一架黑胶唱片机。
    她想,大概是像她之类的交换生也住进去了吧。之后她在露台上的行为就收敛很多,不再随意情绪失控。
    她的房间对面住着的也是一个交换生,叫林茉染,从西川的大学那边过来的。姜蝶刚搬进来的头两天和这个女生没什么交集,直到全部安顿好后,某一天晚上,她在房间里莫名闻到了一股烟味。
    接着,烟雾警报器就响了,所有人呼啦啦地冲出来。
    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林茉染。
    她厨艺不佳,又太想念中餐,于是在房间里瞎捣鼓,差点炸了厨房。
    姜蝶干脆下一次做饭的时候,主动敲了她的门,问她做多了,要不要吃一点?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又是一怔。
    林茉染就看到面前的姜蝶原本还笑容满溢的,忽然就失神地沉默下去。
    ……她不会是以为我在嫌弃她的厨艺吧?
    林茉染心头一紧,连忙说:“谢谢谢谢,我求之不得啊!”
    事实上,姜蝶的厨艺真的不算好,只比林茉染强上那么一点。
    周末的时候,林茉染实在馋中餐馋得不行,拉上姜蝶说:“我听说有家中餐馆很好吃,走,我请你去!”
    “我请你吧。”姜蝶笑着说,“这一天其实是我生日。”
    中国已经过了零点,姜雪梅早在微信上给她发了红包,祝她生日快乐。
    姜蝶意思地收下,反手给她发了一个更大的。
    “啊!真的啊!”林茉染惊呼,“那这样吧,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吃蛋糕。”
    “那就谢谢啦!”
    姜蝶没有再推辞,能在生日这一天吃到蛋糕,还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
    林茉染干脆直接叫了个蛋糕的外送送到那家中餐店,她们再地铁过去,以免手提着蛋糕麻烦。
    随着地铁的路线越来越熟悉,姜蝶冷不丁反应过来,林茉染要带她去的那家中餐馆是什么地方。
    这不就是……蒋阎带她去过的那一家吗?
    他带着她亲自坐地铁,挑鱼刺,又在油烟的后厨前留下一个黏糊糊的吻。
    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这背后的用意,为什么非在第一次来巴黎的寥寥两三天还得吃顿中餐。
    可是现在,她突然顿悟他这样做,是为了不着痕迹地给她的记忆刺青。
    人的口欲或许比爱欲恨欲更难以抵抗。哪怕她已经不愿意再想起他,但至少,在这种时刻,她顺其自然,不得不想到他。
    也许他早就料想到了这个结局,故意这样,不动声色又卑鄙。
    姜蝶很想扭头就走,或者换家店,但林茉染情绪高潮,刚进店鼻子闻着味儿就走不动道了,狂搓手翻开菜单报了好几个菜名。
    她强忍着自己坐下来,手机一震,是一个久违的熟人发来的消息。
    发蜡再也不刮多:回头。
    姜蝶不可思议地依言转头,邵千河和另外一男生正坐在角落的位置,起身朝她们走来。
    邵千河上下打量她,咋舌道:
    “你这个发型……我刚才都没敢给你发消息。”
    姜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毕竟当时敢这么染也是觉得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怎么造作都不会奇怪,突然看到邵千河,她略尴尬地摸了摸发梢。
    “……是不是很像假小子?”
    “不会。”他比了个拇指,“倒是很像一个女杀手,只不过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不是枪而是支橘子味的棒棒糖。”
    姜蝶不太好意思道:“你可真能说。”
    他的视线聚集在她们的桌上:“……蛋糕?今天谁生日吗?”
    林茉染玩笑道:“诶,你们不是朋友吗?你不知道是姜蝶生日?”
    邵千河微怔,很快反应:“是我忘了,该罚。那这顿饭我请。”
    最后,一餐原本简单的两人食莫名地就成了四个人的聚餐。
    邵千河嘴角挑起笑,看向姜蝶:“看来你欠我的这一餐,今天也补不上了。”
    “这回可是你坚持要请的,不赖我。”
    林茉染好奇地插嘴:“你们来旅游吗?还是也在这里上学。”
    “我在英国读研了。”邵千河眨眼,“这是我的同学,这两天有空,我们就在欧洲转转。知道她在法国,所以第一个目的地就定在了这里。”
    他指了指姜蝶,林茉染顺势在桌下掐了一把姜蝶的大腿,递过来一个暧昧的眼色。
    姜蝶也听出话里隐隐约约的试探,但她装傻充愣道:“哈哈,看来这顿饭你还真是惦记得不轻。”
    他耸肩:“可不是,这顿饭还没完呢。”
    一行人吃完晚饭,又转场去了附近的一家露天酒吧小酌。姜蝶看着手中的酒杯,又忍不住想起狡兔酒吧里那对被她死皮赖脸硬买下来的杯子。她的那一只,搬家的时候就扔了。
    至于蒋阎的那一只,在台风天已经摔裂。
    她望着杯子出神,不知不觉喝了非常多。
    邵千河忽然俯身到她耳边:“你不会又要像上次那样喝得不省人事吧?我干脆起名给你叫小酒桶算了。每次见你几乎都有在喝酒。”
    姜蝶被他一惊,喉咙呛到酒,剧烈地咳嗽出声。
    邵千河连忙给她递纸巾,两人的手在慌乱间交叠在一起,她很迟钝地没什么反应,倒是邵千河眉头一挑。
    她接过纸巾,说了句谢谢。
    “我看你已经有点醉了。”邵千河对着另外正聊得火热的两人道,“要不今儿到此结束?我们送你们回去。”
    林茉染促狭道:“哎哟,我俩还没喝尽兴呢,你先送她回去吧。”
    姜蝶兀自起身:“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回的。”
    邵千河二话不说拉起姜蝶的手:“别和我犟。”径直拉着她离开了酒吧。
    姜蝶的手飞速从他手心抽离,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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