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少淳冷笑道:“虞思璇,有空八卦不如好好学习,排五十多名也不嫌丢人。”
虞思璇做了个鬼脸:“第一名了不起啊?”
“当然了不起,”虞少淳耸耸肩,“考不了第一的人只能无能狂怒啊比如说那个躲在老爸身后的死小孩。”
“我呸,”小姑娘咬牙切齿,“早晚有人考过你。”
“能考过我的人还没出生呐,气不气?”
虞思璇拔高了声音:“早晚有人把你收了,治得服服帖帖!”
“能收了我的人也没出生,更没人能把我治得服服帖帖。”
十五岁的虞少淳站在自家客厅里放出豪言壮语。
但想不到一语成谶。
那个能考过他的人不仅出生了,还和他同龄,又顺手把他收了,收得他毫无怨言,被治得服服帖帖。
都是孽缘啊孽缘。
十九岁的虞少淳看着身边低头做题的人如是想到。
第114章 那年那少年2 【冯周其人】
陈驷第一次见冯周是在自家门口。
那天风大雨大, 楼外的小树险些被连根拔起,弯着腰在风雨之中苦苦哀嚎。
他家门被人敲响,轻轻的几下, 伴着外头的凄风苦雨,有点渗人。
陈驷前一天刚听了同班同学讲的鬼故事, 心里发毛, 哭着闹着和他爸说是山村老尸来访,千万别开。
张秋爽是个唯物主义者, 从来不信那些神神鬼鬼,根本不听自家儿子的民间鬼话, 当即把门一开, 看见了站在门前的冯周。
陈驷缩在张秋爽身后盯着他瞅了半天,一拍脑门, 恍然大悟,指着冯周说你是代表三年级去参加珠心算的那个小男生。
冯周没承认也没否认,顶着一双明显哭过的眼睛小声说:“我妈妈不要我了。”
张秋爽母性爆棚, 留了冯周在自家吃晚饭,说吃完了就把人给老同学送回去, 顺便谴责下大雨天把小孩关在门外这事儿。
冯周长得白,头发微卷, 眼睛挺大,规规矩矩地坐着,像个摆在商店橱窗里的陶瓷娃娃。
小脏孩陈驷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各色水笔印的手, 在裤子上蹭了蹭, 凑到冯周身边。
“你怎么算数算得那么快的?”
冯周抬起带着几分琥珀色的眼睛看看他,复又低了下去:“学过珠心算。”
“珠心算是什么?”他又问,“好玩吗?”
冯周点点头, 又摇摇头。
张秋爽本来就要做饭,这会儿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她手脚利索,没多久就摆上四菜一汤,再加一碗米饭。
陈驷猴似的爬上椅子,伸手抓大米饭往嘴里塞。张秋爽不客气,当着冯周的面一筷子敲在他头上。
“怎么跟你说的?还用手抓?”
陈驷撇撇嘴,别扭地拿起筷子。
冯周坐在他身边细嚼慢咽,不吧唧嘴,也不露牙,安安静静的,可没一会儿,又红了眼眶。
哎呀。
陈驷想,陶瓷娃娃要哭了。
但小孩儿不知憋了哪股劲儿,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没过多长时间,他便将筷子轻轻搁在碗上:“谢谢阿姨,我吃饱了。”
张秋爽看见他碗里剩了一大半的米饭,又给他夹了块排骨:“你吃的也太少了,再吃点再吃点。”
陈驷不依不饶,咧着大嘴和张秋爽嚎:“我也想吃排——骨——”
然后不出意外地又挨了一筷子。
张秋爽瞪他:“吃个屁,丢人现眼。”
后来陈驷家就经常添一双筷子。
刚开始小孩儿领地意识作祟,以为冯周是要来和自己抢爸爸妈妈的,虎视眈眈地瞅着小瓷娃娃,试图用眼神攻击把人吓退。
可小瓷娃娃好像并没有那种追求,一来二次偷偷替他写了几回数学作业,写得他感激涕零,立刻倒戈。
他趴在桌边看冯周列了个公式解出数三角形的题,新奇得很。
“没见过?”冯周问。
陈驷摇摇头:“没见过。”
冯周在草稿纸上给他写下一行公式。
他的字从来都工工整整,不像小学生写的,倒有几分像课本上的印刷体。
陈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他:“你爸妈怎么啦?为什么放学不接你回家?”
冯周写字的手顿了下,轻轻说:“他们太忙了。”
“那不忙了就会接你回家吗?”
“可能吧。”
陈驷懵懂地点点头,想着一定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来这么个瓷娃娃。
但直到小学毕业,他也没等来冯青青和周万金不忙的时候。
两家人在孩子小学毕业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搬家。一家往北搬,一家去南边,匆匆在岁月里分道扬镳。
陈驷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家里门口架子上储钱罐下面的玄机的。
一把零零碎碎的钞票塞在小猪肚子下面,有一块五块,也有十块二十块,厚厚一摞,不知道塞了多久。
张秋爽看着那把零钱,不知为何红了眼眶。
“这孩子啊,”她说,“真懂事。”
“妈妈,你为什么要哭啊?”陈驷问,“懂事不应该高兴吗?”
“心疼呗。”
张秋爽知道陈驷不明白为什么要“心疼”,又补充道:“以后你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