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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瞧,只要位份够高,便能随心所欲了。
    这几日陛下对她十分上心,她可千万要抓住这回的机会,一跃成为一宫主位才行。
    姜宁灵的步撵停在湖的另一侧,若要等步撵过来,得等上好一会儿。
    湖边风有些大,若是平日里吹着这风,只会叫人觉得舒爽,可眼下姜宁灵衣裳全浸了水,一阵风吹过,只觉得将人都吹透了。
    姜宁灵裹紧了身上的外袍,原本干爽的衣裳现下也已被濡湿了,若为了等步撵而穿着这湿透的衣裳站在这儿吹风,只怕半夜里就能发起烧来。
    姜宁灵脚步不停,径直往永安宫去了。
    好在明心湖距永安宫不是太远,姜宁灵快步回了宫中,先将湿衣裳换了下来,若竹立刻吩咐人备水沐浴,又煮了姜糖水让她喝了一碗,前前后后好一阵折腾。
    一番忙活下来,天色已渐渐擦黑了,姜宁灵抬眼看了看窗外,低声问若竹道:“陛下那边可传了消息,今夜可会过来?”
    若竹摇了摇头,道:“未曾。”
    顿了一顿又低低道:“娘娘,您离开明心湖后,唐才人身边的宫人便跑去勤政殿告了状,陛下这会儿去毓秀宫看唐才人去了。”
    姜宁灵无声叹了口气,并未再说话。
    她早便猜到唐才人不会轻易揭过落水一事,哪怕她一同落了水,打乱了唐才人的计划,可唐才人也实实在在地去湖里泡了一泡,自然会拿这事儿好生做文章 。
    唐才人也是个心思活的,知晓她方才没在与姜宁灵的对质中占上风,便索性先捅到了穆淮跟前,穆淮尚未去细查,只听唐才人说一遍,先入为主,自然会偏心唐才人。
    若唐才人有心在细节上混淆一二,不知穆淮会如何做想。
    不过这些事情,穆淮若真决意要听信唐才人的话,她在永安宫中思量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暮色渐渐浓了起来。
    姜宁灵下午折腾了这么一回,晚膳也用得晚些,待一切妥当,已月上梢头了。
    估摸着穆淮今夜里应当不会来了,姜宁灵便让若竹铺了床,准备早些歇下。
    谁知刚铺好被褥,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穆淮带着九山过来了。
    穆淮一进了屋,便吩咐人去备膳。
    若竹倒了一杯热茶,姜宁灵接过来,递到穆淮面前:“陛下还未用膳?”
    穆淮略一点头。
    姜宁灵不禁有些奇怪:“陛下方才去探望了唐才人,唐才人没留您用膳?”
    穆淮饮了一口热茶,觉得腹中熨帖许多,听得姜宁灵这样问,便道:“她那房中一股奇怪的味道,搅的朕没胃口,陪着她做了个样子便过来了,就指望着能在你这儿填填肚子。”
    后半句便是打趣了。
    姜宁灵笑一笑,转头吩咐小厨房的人动作麻利些。
    她多半能猜到穆淮说的那股奇怪味道是什么。
    应当便是她前日在穆淮衣衫上闻到的那股混杂着檀香的香气。
    穆淮上回不过是同唐才人一道用了晚膳,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身上便染了这股香味,想必这是唐才人特地点在主屋中的,味道应当还不浅。
    唐才人特地调了这股香,定是存了迎合穆淮的心思,可没成想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正是这香料将穆淮给熏走了。
    若是唐才人知晓这事儿,只怕会立刻命人将那香料给埋了。
    姜宁灵被自个儿的念头逗得一笑,唇角刚刚翘起,便听得穆淮道:“在笑什么?”
    姜宁灵抬眼看去,见穆淮一双墨黑的眸子径直看向她,蕴着她看不清的情绪。
    穆淮方才竟是一直在看着她。
    姜宁灵唇边笑容浅浅,并未回答穆淮方才的话,而是换了个话头道:“唐才人今日落了水,心里定委屈着,陛下怎的这么快便过来了?”
    穆淮目光未动,仍落在她身上:“怎的,你希望朕多陪陪她?”
    话一出口,穆淮心中忽地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好似一点儿也不想听到姜宁灵对他这句话点头应是。
    不过姜宁灵倒也并未正面回答他,而是绕了个弯子,又道:“唐才人应当同陛下说过了,今日她落水,是臣妾推了她一把。”
    姜宁灵抬眼直视他的目光,缓缓眨了眨眼,轻声道:“陛下可信她?”
    美人一双折了星光的眸子里,带了许多忐忑。
    穆淮将那份不安看进心里,嗤笑一声道:“你闲来无事去推她做什么?”
    姜宁灵一怔:“陛下不信唐才人说的话?”
    穆淮这般果断地选择相信她,倒叫姜宁灵有些意外。
    虽说她知晓穆淮“宠爱”唐才人不过是做做样子,可却没曾想唐才人费心铺垫的一番话在他那里半点作用也没起。
    穆淮眼皮都没掀一下,把玩着杯盏:“你推她落水,除了惹一身麻烦,还能得什么?”
    人人都趋利避害,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更何况姜宁灵已然知晓他宠唐才人是假,便没了争风吃醋的可能。
    姜宁灵心中冷静下来。
    方才升起的那丝丝缕缕的欢喜也落了回去。
    也是,穆淮不是那般没脑子的人。
    稍微想想,便能想通这件事究竟对谁有利。
    冷静地分析而已,与信任她与否,无关。
    姜宁灵刚得出这个结论,便听得穆淮复又开口:“再者,朕信你。”
    穆淮敛去几分玩味,认真看着她。
    朕相信姜家养不出这么蠢的女儿。
    姜宁灵不知其深意,方才平静下来的心,复又狂跳起来。
    二人说话间,饭菜也端了上来。
    穆淮简单用了几口,忽地想起了什么:“你也同唐才人一道落了水?”
    姜宁灵点点头,便听得穆淮又问道:“身子可有不适?可唤太医来瞧过了?”
    这话乍一听有些没头没尾,姜宁灵在脑中绕了一绕才明白过来,他应当是想问她在冷水里泡了一遭有没有冻病了,于是摇摇头道:“臣妾一上来,若竹便寻了干爽衣裳给臣妾披了上,回来后浴了热汤,也煮了姜糖水,并未觉着有什么不适,便未传太医多跑一趟了。”
    穆淮想着方才在毓秀宫时,太医与宫人围了满屋,唐才人鬓发皆湿,裹着被褥瑟瑟发抖,待他进了屋以后才有小宫女捧来干净的衣裳给她换上,好似生怕他看不见唐才人这可怜样儿似的,便不由得轻笑一声,对姜宁灵道:“你倒是省事儿。”
    说着,对姜宁灵伸出了手:“过来让朕瞧瞧,可有伤着哪儿?”
    方才毓秀宫里的那个,费尽心思只想让他多关心几分,可眼前这个却像生怕给人添麻烦似的,一碗姜糖水便了事。
    但她越是这样,便让他愈发觉得她招人疼。
    姜宁灵不明所以,却还是伸手搭在了他掌心,复又解释了一遍:“臣妾身子骨没那般娇弱。”
    穆淮臂上一使力,将人拉到怀里:“娇弱些也无妨。”
    姜宁灵大概明白过来他并不是当真要探她受没受伤,便止了话头,顺着穆淮的力道扑在了他怀中。
    姜宁灵回宫后便沐浴过,眼下穆淮将她抱在怀里,萦绕在周身的,是淡淡的皂香,以及女儿家独有的轻轻浅浅的香气。
    穆淮低下头,轻轻嗅了嗅。
    而后喟叹一口气,深觉这比方才毓秀宫中那熏得他脑仁儿疼的香气不知好闻多少。
    姜宁灵伏在他怀里,由着他抱了一会儿,又忽地想起穆淮刚好能拿落水一事在唐才人那做做文章 ,便从他怀中直起身子,看着他道:“唐才人这番受了委屈,陛下可想好了要如何安抚她?”
    “委屈”二字落了重音,二人目光相接,已是心照不宣。
    穆淮手掌覆在姜宁灵月要肢处,轻轻摩挲,语气随意道:“她拿那南珠说事,朕便多送她几捧南珠,可好?”
    第17章 赏赐(捉虫)
    姜宁灵点点头,只觉自个儿算是完成了穆淮所说的“挑事儿”这一任务,至于穆淮要如何应对唐才人,她便不必多言了,于是只道:“全凭陛下决断。”
    穆淮显然也不谷欠在这事上多言,简单提了一句后,话便又转了回来,抬手从她背脊抚了上去:“当真没有伤到哪儿?”
    这话听着,便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姜宁灵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一张芙蓉面透出粉色,却还是慢慢道:“陛下若不放心,不如自个儿来瞧瞧?”
    穆淮“唔”了一声,从她背后抚上来的手已经越过肩头,又顺着领缘处向下挑开,看着细嫩肌肤上一道青紫印迹道:“这儿怎的了,可是今日在湖里撞的?”
    穆淮指尖轻轻点了上去,带着些微的凉意,姜宁灵忍不住颤了一下,拿眼看他道:“这儿怎么来的,陛下不知道吗?”
    美人一双星眸里已泛起了浅浅的雾气,放低声音在他耳边的话语似娇似嗔,穆淮听了不自觉一笑,反问道:“朕该知道?”
    听得这样近乎无赖的一句话,姜宁灵瞪了他一眼,想叱他两句却又没那个胆,只得愤愤地又瞪了他一眼。
    穆淮低低笑了一声,如此鲜活灵动的颜色,怎能教他不喜爱?
    永安宫里暖意融融,毓秀宫里却冷清许多。
    陆婕妤那一边见穆淮又是同唐才人用晚膳,又是大把的赏赐下来,却瞧也不瞧她,自是心中忿忿,拿宫人发了好一通脾气。
    声音大得连唐才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无外乎又是指桑骂槐的难听话。
    唐才人身边的宫人有些听不下去,站在门外一唱一和,将陆婕妤好生嘲讽了一番。
    不过这些事情唐才人都没往心里去。
    秋萤沏了一杯热茶过来,对唐才人道:“主子您真是好脾气,隔壁哪位也是个不懂事儿的,一入宫便被皇后禁了足,陛下那边也不理睬她,她倒好,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张口闭口都是位份,也就是您心胸宽广,不屑与她理论,否则奴婢定要让她尝尝苦头。”
    唐才人接过热茶捂在掌心,也不急着喝,不甚在意道:“就当一条野狗在吠,理会它那么多做什么?”
    相比之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令她忧心。
    唐才人总有些不安。
    虽说穆淮眼下对她极好,赏赐如流水般往她宫里送,其中不乏晋国进贡来的南珠这一类稀少名贵的物件,可她总觉有些不大对劲。
    就比如说今日里,她虽没能把姜宁灵扳下来,可也是实打实地落了水,指使身旁的小宫女去禀了穆淮后,又让秋萤再为她整理了一番,浑身上下虽浸着水,却不显狼狈,反倒还会让人心生怜惜。
    可陛下虽前来嘘寒问暖了一番,言语神色也难得温柔,可他用完膳便走了,哪怕她几番暗示让陛下留下,陛下却还是离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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