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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庚睡得迷迷糊糊的,眼前亮光闪烁,将她晃得心烦,便下意识去扒拉。
    这一扒拉打在哪吒手臂上,他低头看了一眼,小妖精一只腿横在他身上,小腹紧紧贴着他腰间胯骨,一只细嫩的胳膊原本抱着他,现在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把光源扒拉没。
    哪吒的舌头抵着牙,心里啧了一声。
    他在军营里的习惯,寅正四刻起,卯正点兵晨练,从不睡懒觉。不像这只龙,好像冬眠的大蛇,整日里不是睡觉,就是睡觉。
    哪吒醒了便想起身,奈何蠢龙抱得太紧,他一动,还特别不高兴地哼唧了几声,抱他更紧。
    莫名其妙的,哪吒没再起来,半坐着倚在床头,从案几上抽了卷书看。寅正四刻正是五更天,天还黑着,他指尖燃起一团叁昧真火,刚亮起来,便惹恼了这位睡得正香的小公主。
    敖庚吃得餍足,经日里的痛苦屈辱被消解了许多,生来不足体弱血亏,也实在是刚不住她这般糟践,后半夜睡得昏沉。昏沉里觅得一暖呼呼的物事,触手生热,她像冬日里长途跋涉的旅人,见着火光便本能地趋近,一把抱过来,睡得香甜。
    这暖呼呼的物事,不是别的,正是哪吒。
    龙和蛇一样,生性喜欢缠着柱子,他就是那根柱子。
    敖庚扒拉了几下,险些被叁味真火烧到,哪吒灭了指尖的火,目光沉了下来。
    没了亮光,敖庚满足地蹭了蹭,试图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敖庚趴在暖呼呼的人肉垫子上,意识还没有清醒过来,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她用手撑着想起身,一只手臂坚硬如铁,牢牢圈着她。
    送上门的早餐,不吃就不合适了。
    “我要睡觉···”她被人从睡梦中弄醒,委屈极了。
    “你不想睡。”
    这人也忒不讲理,忒欺负人了些。
    “我要睡觉,别动我!”敖庚起床气更重,被按着使不上力,扑腾得厉害,被按着在屁股上重重地打了几巴掌,骂人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变成了可怜的呜咽,她又哭了起来。
    “老实点。”
    他也不在意她想不想,你骑马遛狗的时候,会在意马儿狗儿愿不愿吗?
    敖庚自然满心不愿,但她反抗不了。她长这么大,都没人打过她!最近天天被打屁股,一言不合就打屁股!
    哪吒虽没下死手,小惩大诫,随手给了她几下,便叫她疼得吸气。
    她害怕哪吒又要打她,憋着不再嚷嚷,嘴撅得委屈巴巴。
    如果哪吒最终怎么都会如意,不如顺着他,少受折磨。
    如同一只狗,你打它几回,它自然怕你,你叫它坐它便坐,叫它站它便站。
    可实在是太久了,久到疼痛难忍,敖庚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脖子,要是一口咬上去给他把喉管咬断,是不是就结束了。
    没有脑子的龙一口大钢牙咬在他喉咙上,哪吒闷哼一声,一个天翻地覆,她惊愕之下松口,被哪吒翻了个身按在了下面。
    “咬我?”
    哪吒低头看她紧紧咬着牙不敢张嘴的样子,昨天才拔了牙,今天就这么不听话。
    一只手按在她的喉咙上,捏着一条腿折在她耳边:“别逼我废了你。”
    泪水涌出来,她两只手抓住那只扼住她脖子的手腕,却不能撼动分毫。
    她的手上带着好眠的余温,却渐渐有些发冷,脸因为窒息有些潮红,额头上的伤口有些开裂,血透过结痂渗了出来,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泪水大颗大颗地落在鬓边。
    哪吒:我明明没有用力啊。
    他松了手,调出了一点难得的轻柔,这丫头这么弱气,可别被他一不小心弄死了。
    哪吒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食髓知味,根本不知节制,哪里知道敖庚原本便是体弱,初经人事,根本受不住,待他了事,敖庚疼得一抽一抽的,哪吒才看到下面见了血。
    现下已是卯初,风火轮赶过去刚好来得及应卯。哪吒见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实在撒不开手,渡了些灵力给她,叫了热水给她清洗干净,又上了药,这就折腾到辰初了。
    敖庚精疲力尽昏睡过去,哪吒这才去见了他哥——金吒派人来请他,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了。
    “春宵苦短?”
    金吒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原本瞧着龙女娇艳,哪吒又有意,便是给哪吒暖个床,也不算什么。不想哪吒竟有几分玩物丧志,先前龙女杀了婢女企图逃跑的事,哪吒就瞒了下来,被他追问,才罚跪以示惩戒。
    明面上跪了一下午,其实他前脚刚走,后面就给龙女放水。
    昨晚上竟然还叫了宵夜,他弟弟自打出生以来,夜奶都没喝上一口!
    晚上吃东西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宵夜是叫给谁的?
    他打发人去厨房问了一声,才知道哪吒近日竟安排了人变着花样做新鲜海味,他那个弟弟,平日里最忌腥膻,如今倒会疼人。
    他今晨在军营里等哪吒,哪吒竟错过了点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这么多“头一遭”,这么多特例特办,可真真是让他恼怒心焦,只怕哪吒被那妖女迷了心窍了!
    安排了人去请,竟还让他等了半个时辰。
    “错过点卯,你先去自领二十军棍。”
    “连误叁卯,该领六十军棍。”
    “好,你该打,去。”
    手臂粗的军棍左右开弓往下打,哪吒跪在地上咬牙没吭声,行刑官没手软,叁棍子下去就见了血。
    寻常二十军棍打下来,得去半条命。
    金吒看着那军棍重击在后背上,带着血扬起来,又重重打下去,心里一突。
    他也受过军棍,父亲亲手打的。有人替他挡了一下,军棍打折,断的那段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儿。
    这一晃,都十年了。
    也不知道那个人,死了没有。
    “哥,打完了。”
    哪吒站起来有些踉跄,面上不显,笑嘻嘻地哄他哥。
    哪吒受的是陈塘关李家军的刑罚,自然不能用灵力抵,只能用肉身硬扛着。受点皮肉之苦而已,事后用灵力,伤筋动骨不过片刻即可恢复。
    这罚的是过程,便要叫他长个记性。
    长兄如父,金吒待他,向来恩重。如今惹了哥哥不高兴,他自然要哄上一哄。
    “你知错了?”
    “错了错了,保证下次绝不误卯。”
    “红颜祸水,你既对那龙女无意,今日便将她移至水牢看管。”
    “哥,这么娇滴滴的小美人,放在水牢里多无趣。”就她那娇弱的性子,不吓哭也得饿哭。说来今天早上她没吃东西,会不会又饿得肚子咕噜噜。
    瞧瞧,瞧瞧!被那妖女勾了魂了!
    本以为龙女单纯,敖家家教严格,没想到养出一个忍辱负重的。
    “你把她当什么?”
    “玩意儿嘛,挺好玩的。我还没玩够呢。”
    既然如此,金吒心下有了计较,便揭过了这个话题。
    “敖广有消息了吗?”
    “人都散出去了,天庭附近重点布置了,南天门的守卫也打好了招呼,只要他敢露头,便给他拿住。”哪吒想到敖庚哭着喊着叫她父兄的样子,又说道,“老龙王也是忒胆小,夜宴丢下自己女儿便跑了,哥说拿那小妖精做鱼饵,我看他也不敢咬钩。”
    “事发突然,情况不明,他跑是上策,还带了一脉骨血出去。”本以为夜宴屠龙,万无一失。没想到敖广舍得下家业,舍得下骨肉,他不愧是东海龙王,够狠。
    “敖广敖戊不死,我寝食难安。”
    “缩头乌龟,我迟早给他们抓了。”
    “早日了结,斩草除根。”
    哪吒心里知道,等抓到敖广敖戊,小妖精就没用了,依着哥哥的意思,定是要将她除掉。
    想到临走的时候,小妖精睡着的样子,刚沐浴完的热意很快便被她体内的寒气驱散,小脸冻得发白,睡着了还在轻轻嘟着嘴,委委屈屈的,又安静又无害。
    醒来的时候很作,抱着他睡的时候,又很乖。
    似乎养这么一个暖床的小玩意也挺好的。
    哪吒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负责暖床的那个是他。
    念着这小东西命不久矣,哪吒打算对她好点。
    于是他去找军医巫辞讨了两小坛药酒,那巫辞是名医巫咸的后人,特别爱酿酒,别出心裁将药材浸在酒里,驱寒养气,对身体大有裨益。他向来小气,泡了四宝的酒平日里是断然不肯拿出来,听说哪吒误卯被杖责六十才忍痛割爱。
    哪吒刚走,他便反应过来,大骂道:“被那小子骗了!他哪里会用得着药酒!”
    哪吒带了药酒回龙宫,把敖庚从睡梦中叫醒。
    敖庚一脸呆傻地瞧着他。
    哪吒:看,药酒,夸我。
    敖庚:好烦啊我要睡觉!
    哪吒:她为什么一脸不耐烦。
    敖庚:他为什么晚上要让我喝酒?他肯定不怀好意,我不喝!
    哪吒:她敢不领情?
    敖庚:他为什么瞪我???
    两人虽然没说一句话,但四目相对,竟是很像模像样地在脑海中吵了一架。
    敖庚起床气扒拉人的毛病还没改过来,用力扒拉了一把,一坛子酒摔在地上粉碎,酒香四溢。
    哪吒当即把人拎过来,拍掉坛封,往她嘴里灌。这酒被哪吒用叁味真火烧过,入口倒是温热,可敖庚刚起床被按着灌酒,什么神仙酒她也不想喝。
    推搡了几下,酒撒在衣襟上,哪吒仰头饮了,封住她的嘴,渡给她。
    温热的酒水从被他喂进来,她羞耻得厉害,她从来没这样被人喂过东西。
    敖庚锤他,推不过被灌了酒,脾气更大,又开始骂他。哪吒把她甩在地上,让她跪着思过。
    真是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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