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静书心如擂鼓,手脚都跟着微微颤抖,眼前金星直冒。他用力按住额头,那撞了大运的激动好半晌才渐渐消退,原以为贺雪真想起前世,就要把他撇到一边了,可雪真醒来不问孟雪乡,反倒先抱紧他,应当不是他自作多情吧。
何静书小声嗯了一声。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何静书有些苦涩,说:“你对孟剑尊痴心一片,拿我当朋友,我自然只能站在朋友的立场帮你,若是逾越了,我怕朋友都没得做。”
贺雪真想不到,他堂堂圣子,在自己面前竟是如此卑微,不禁心疼,搓着他的手说:“以前是我蠢笨,未能觉察,浪掷了你的真心,以后定不会了。”
何静书已是激动难忍,反身抱住贺雪真。
两人不知抱了多久,一声咳嗽声传来。莫还陵在外间说:“既然醒了,师尊能进来了么?”
两人松开,何静书有些尴尬,整了整衣袍,坐开了些。
莫还陵走进来,笑道:“不知我的乖徒弟醒来,还认不认我做这个师父?”
贺雪真下地倒身下拜:“师尊对我恩重如山,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莫还陵扶他起来,笑盈盈看着贺雪真,颇为欣慰,又道:“院子外头还有你一位师尊,不知你愿不愿意见他。”
贺雪真心中早已有了决断,果断道:“自然要见的,把话说清楚才好。”
他说罢,拿起一旁装着各色宝石的篮子,走出门去。
第110章 世界五(完结)
若说之前对孟雪乡还带着几分感激, 现在,想起前世的贺雪真已对他再无感情。
孟雪乡就守在院落门口,见贺雪真出来, 眼睛一亮, 只是他深知前世贺雪真被他所伤甚深,哪怕有今生这短暂的情分在, 也不可能轻易原谅他,在剑道一途所向披靡的人,在面对贺雪真的眼神时竟带上了几分忐忑。
他也会惧怕。
贺雪真的眼神却是平静的。
“孟剑尊。”
“雪真……”孟雪乡嗓音颤抖, 怔怔看着他,却没有从那平静的眼神里看到任何一点眷恋。
水中的月亮, 仍是那般清冷平静。
平静到孟雪乡有些慌了手脚。
贺雪真看着他:“无论过去多少年, 孟剑尊都不曾改变啊。我的声音, 总是一再地被你忽视。我向你表露心意, 你不想听;玉徽栽赃我是杀人凶手, 我辩解,你不相信;我说我不曾勾结妖族,求你放我一命,你置之不理;你要与我合籍,不曾管过我的想法, 你要解开前世的记忆,也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
孟雪乡一脸惭色:“我……”
贺雪真打断他:“莫要说什么你会补偿我, 我这一世原本可以平静地活着,你却一定要我想起痛苦的从前, 捅了我一刀再来说补偿,太可笑了。孟剑尊当真懂得什么叫爱吗?爱不是用别人的痛苦,来成全你自己啊。”
这话如当头棒喝, 叫孟雪乡头晕目眩,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时候再说什么,不过是苍白无力的狡辩,愈发显得他的爱自私虚伪得可笑。
贺雪真叹息道:“剑尊,从前是我付错了人,你放下吧。”
他把篮子递给孟雪乡:“不用送我这些石头了,文鸾只有在孕期才会筑巢。”
孟雪乡怔然,一瞬间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瞪大眼睛,眼神称得上凄惶。
贺雪真见他不接,将篮子放在地上,拉着何静书进院子,关上门。
莫还陵见孟雪乡脸色骤然发白,打起冷战来,蜷缩在地上抖得厉害,不明所以。他扶着孟雪乡,只觉得触手冰冷,连忙问道:“老孟,你这是怎么了?”
孟雪乡打着哆嗦,眼神无助,眼中含着泪,只是他哆嗦得厉害,想说话,抖成了细碎而没有意义的□□。
莫还陵这还是头一次见孟雪乡这般作态,连忙扶着他回到他的院落内,摆灵石设阵法,却忽然听见一声巨响,回头看去,庭中那颗梨花树轰然倾倒,孟雪乡青丝尽数披雪,神情癫狂,扭头看了他一眼,振袖飞身而去。
“老孟!”莫还陵连忙急急追赶,飞遍了天衍宗也不见孟雪乡的踪影。他叹息顿足,自问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没想到还是到了这步田地,他难免忧心忡忡,找贺雪真询问。
“雪真,你跟老孟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受了好大的刺激,疯了似的,眼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但愿别惹祸。”
贺雪真倒并不意外。前世他有文鸾血脉,能以男子之身受孕,受孕后有筑巢本能。孟雪乡并不知道,见他收集漂亮宝石,还以为是他喜欢那些石头,前阵子才特意找了那一篮篮的宝石来讨好他。
陡然间得知前世两人曾有一个孩子,未出世便死在自己剑下,孟雪乡可不得发疯么。
谢玄被关押,孟雪乡这一走,偌大的天衍宗便有些乱了。几位长老谁都不服谁,争当话事人。仙门各大宗门世家为谢玄的事齐聚天衍宗,一时间宗门上下挤挤攘攘,吵吵闹闹,只有贺雪真与莫还陵住的地方安静点。
贺雪真并不是天衍宗弟子,前世这宗门留给他的也只有冷嘲热讽和排挤欺辱,他本想尽快离开,无奈谢玄一事尚未结案,何静书作为妖族圣子,须得留下来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