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沉堂坐在大太阳底下晒得有些受不了,但又舍不得下去,于是将数学课本顶在头上继续发呆。不知道坐了多久,他突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轿车缓缓开出大门,猛然意识到下午要上课了,于是连滚带爬从水塔上下来,向学校冲去。猛跑了几分钟,终于在轿车到达学校之前翻过围墙跑进了三年级教室。班里的女生见平日里温温和和脾气又好的体育委员大汗淋漓的样子,竟有点男子汉的味道,不由捂住嘴吃吃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旧怀表
这日中午的经历让韩沉堂反复咀嚼,既觉得兴奋又有些害怕,他小小的心里装满了属于一个人的隐秘,突然觉得生活也不再是那么可怕。
转眼,时间已经到了六月底的期末考,韩沉堂与韩沉章都抓紧时间复习,有天中午,兄妹三人在学校食堂吃完饭,正要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背背课文,突然有个筒子楼的邻居找到学校,拉住韩沉堂就往家里跑。
等兄妹三人跑到家的时候,才发现父亲又将母亲打了一顿,只是这次比较严重,薛梅的鼻子都出血了,手肘与膝盖擦破大块皮,衣服乱糟糟的,一只手不正常地垂下来,似乎骨折了,然而父亲韩治德仍旧在那里暴吼:“贱|人,你把那块表藏到哪里去了,给我拿出来!”
原来,上午的时候韩治德正在汽水厂悠闲地有一搭没一搭洗着瓶子,平日的赌友突然找上门邀请他玩两把,爱面子的他原本囊中羞涩,正要推辞,却被赌友几句话激得手心发yǎng,非赌几把不可,但又实在没个值钱的东西。他蹲在那儿想了半天,猛然想到薛梅还有一块旧怀表,是她从城里带过来的,虽然旧,但在那个时代却是个值钱的家当,一想到可以用旧怀表把以前输的都赢回来,韩治德就兴奋了。
他跑到钢厂,不顾薛梅正在食堂吃午饭,就将她拖出来问:“表呢?”
薛梅莫名其妙:“什么表?”
“你那块破怀表,快给我!”
“给你干什么?”薛梅警觉起来,那可是父母留给她的。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给我!”
薛梅的眼泪流下来问:“治德,你要拿我的表去赌吗,那可是我爸妈留给我的。”
眼见薛梅哭哭啼啼,韩治德不耐烦了:“你给不给?不然我打死你!”
薛梅看看四周,抹抹眼泪道:“怀表不在我身上,在家里。”
“那你现在就回去拿!”
薛梅没有办法,其实怀表就藏在她身上,回家只是个幌子,她并不准备将表jiāo给韩治德,他要打让他回到家再打。
果然,回到家的薛梅一口咬定怀表不见了,韩治德气得一巴掌将她扇在地上,薛梅的手是他抢怀表的时候弄折的。
韩家三兄妹见到母亲的时候,薛梅已经痛得昏死过去,韩沉堂看到此景,站在门口突然冲进来,将骂骂咧咧的父亲撞了个踉跄,拖着母亲就要往外走。韩治德眉头一横:“反了你!”
干枯的手掌马上就要挥向韩沉堂小小的脑袋,却被人七手八脚挡住了,韩治德一抬头,居然是居委会的干部。他马上收回手,将薛梅从地上扶起来,笑道:“我们两口子吵了架,一时把持不住动了手,这不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先把我家这口子送到卫生所,再回来接受领导的教育,好不好?”
镇里的干部对于夫妻之间吵架也只是起到一个调解的作用,见韩治德认错态度良好,便道:“那你快点,把你这口子打成这样,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还有这小孩,可经不住你一巴掌,以后悠着点!”
韩治德点头哈腰地送走领导,回过头喝道:“还不快点跟上!”说完,他背着薛梅往外走,韩沉水憋着一泡眼泪跟在身后牵着母亲的裤脚,韩沉堂与韩沉章两兄弟一边一个扶着母亲瘦弱的身体,慢慢走向镇里的卫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