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哪瞧,老子在这!”
赵展等人又垂下头,终于看到说话之人,原来只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儿,梳着冲天辫,身穿红夹袄,五官生的极为精致,小脸蛋红扑扑圆滚滚的,实在讨喜的紧。
但夙冰却冷冷打了个寒颤,放出神识一觑,此子竟以修至练气十层!
好奇之下,再一探他的资质。
怪不得,竟是变异雷属性灵根……
“你是谁家的奶娃娃,跑来捣乱?赶紧一边玩儿去。”赵展身边的一名少年走上前,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小辫子。
小男孩儿一猫腰躲开,翻身跳上桌子,脚尖一抬,将剑握在手里,嚣张至极的指着他们骂道:“老子最爱在这张桌子吃饭,你们快给老子滚蛋!要不然,老子就让你们这辈子再也吃不成饭!”
别看他年纪小,嗓门可不小,加上修士五识异于常人,食所上千名练气弟子,几乎全都听见了。
虽然好奇,但身为大宗门弟子,该有的修养还是有的,没有你也得会装,于是大家竖耳朵的竖耳朵,斜眼珠的斜眼珠,却没有出现群起而围观的现象。
赵展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见对方只是一个垂髫孩童,压根儿没想过试探他的灵根,直接骂道:“!屁大点的小子,居然还一口一个老子,知道老子两个字怎么写吗?!”
说着,祭出法器,直接冲他发招。
“小心啊!”佟玉儿在旁紧张的捏起小拳头,想帮忙又不敢出手。
小男孩儿轻蔑一笑,居高临下睥睨着众人,完全没有施展任何防护,那法器发出的光波打在他身上,好似泥牛入海,不见半分损伤。
赵展诧异的紧,挥动法器又甩了几道光波出去,效果还是一样。
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他冲同伴吼道:“你们都是瞎子吗,还不赶紧动手!”
同伴们慌忙挥剑而上,一起向小男孩儿攻击,原以为合伙欺负一个小娃娃不太光彩,动过手才知道,丫的,这小孩儿绝对是个狠角色!于是纷纷丢了剑,祭出各自的法器。
一时间,整个食所灵气四射,光波乱窜,汤菜横飞。
装淡定的小修士们再也憋不住了,纷纷布下防护罩,凑上来围观。
原本以一敌七,小男孩儿犹自进退有据,不落下风,后来围观的修士们越来越多,云舒峰的弟子中有认识赵展的,也加入斗法行列,小男孩终于渐渐不支。
“真是太欺负人了!”佟玉儿原本就对赵展他们不满,现在眼见小男孩被打,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祭出法器直接冲进战圈。
夙冰拉她不住,忍不住扶了扶额。
现在的年轻人,咋都这么沉不住气呢?
此时,元宝抄着手,用胳膊肘捣她一下:“冷师妹,食所大门的禁制,还要一炷香才能开,咱们走也走不掉,就这样干干看着?”
“不然呢?”夙冰无奈一摊手。
他俩一人练气三层,一人练气一层,一进战圈必定会被法器重创。好在他们身在师门,谁都不敢痛下杀手,等两人灵力耗尽,这场恶斗也该结束了。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无极宗内,这种斗殴群殴事件每天不知发生多少,只要不出人命,一般没人会管,所以食所掌事一直没有露面,反正砸掉的桌椅板凳碗筷杯碟什么的,肯定有人赔偿,若是碰上大肥羊,说不准还能趁机捞上一笔。
夙冰是这么琢磨的,元宝却不以为然。
“我得想办法帮帮他们。”
撂下一句话,他便拉着夙冰凑进右侧一波围观修士里,装作看热闹的模样。
夙冰纳闷极了,眸光扫过去,发现这波围观修士也是身背长剑,只是发髻上没有插羽毛,同样一身蓝色弟子服,看上去却比其他弟子平添几分飘逸。
只见元宝冲她眨眨眼,低声叹道:“哎呦,我说那位小师弟怎么瞧着眼熟呢,原来竟是夜来峰拓跋隐师叔的弟弟,拓跋战呢!”
声音虽然经过刻意压低,但修士们耳朵贼灵,一圈少年们倏地脸色大变。
元宝又叹道:“早前,我曾听闻凌夷师叔祖和清止师叔祖素有过节,虽然清止师叔祖在外名声比较大,但无奈门下弟子太少,经常遭受云舒峰的欺负,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拓跋家族好歹也是七大家族之一,都遭如此对待,其他弟子的处境,可想而知咯。”
少年们一张张俊脸已经涨成猪肝色。
元宝再叹:“真是看不下去了呢,你快瞅瞅,十几个大老爷们,联手欺负两个小娃娃,竟没一个帮忙的,冷师妹啊,还好咱们没有拜入夜来峰,否则真是凄……”
“尔等真当我夜来峰无人?!”
没等他叹完,周遭少年们爆喝一声,纷纷祭出法剑,飞身冲进战圈。
剑修原本就重实战,斗法能力要比法修强上一些,十几名剑修弟子一起冲,场面很快发生逆转,赵展他们几乎人人挂了彩。
云舒峰弟子一瞧情况不对,不知在谁的怂恿下,也前赴后继的冲了上去。
既然要来食所吃饭,说明大家的修为都在伯仲之间,打起群架来,完全就是比拼人数,所以场面再次发生逆转,剑修弟子们同样人人挂了彩。
此刻的食所,已是满目狼藉,若不是有禁制在,怕是连屋顶都给掀翻了。
被四窜的剑气在胳膊上划出好几道大血口子,夙冰咒骂着躲在一处禁制后头,眸子一瞥,居然瞧见元宝这厮正口沫横飞的向周遭低阶小修兜售防御符箓?!
那一瞬间,夙冰真想冲上去一拳捶爆他的头!
原本只是一桩小事,等拓跋战的灵力耗尽,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如今闹成这样,必定惊动上面的修士,到时候刨根问底,两山头为了不伤和气,肯定会拿她们三人来当替罪羊。
既然如此,那她就把事情闹大,死一个罢了!
☆、9食所斗殴事件(下)
夙冰悄悄将手伸进储物袋,摸出一张在天际城闲逛时买下的下品爆炸符,暗暗揣在手心里。
场面乱的好似一锅粥,近千人的灵气在食所之内相互交织,想来,应该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自己。她放出神识,逐渐锁定拓跋战与赵展二人。
此时,赵展正全心对付一名剑修弟子,而拓跋战则护住佟玉儿,与两名同为练气十层的少年修士恶斗。看上去拼劲全力,但夙冰很快察觉,他的实力远不止这些,体内似乎藏着什么大神通,一直在兴奋的摩拳擦掌,但拓跋战有心收敛,那股力量便在破体而出的边缘不断放放收收。
夙冰没工夫好奇,只觉得此乃天赐良机。
她躲避着漫天剑气,如蜗牛一般匍匐移动,最终停在赵展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死角。她默默念了几句上古咒语,将爆炸符化于地下,却是锁定了佟玉儿打去。
爆炸符在接近佟玉儿之际,便被四散的灵力引爆,瞬间将周遭五六人炸飞!
小修士们开了防护罩,爆炸符的威力并不能伤到他们,但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被符咒释放出的古怪烟雾熏的头昏脑胀。佟玉儿趔趄着从地上爬起来,本想揉一揉脑袋,却在看到自己一双焦黑猪手之后,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拓跋战也被爆炸符甩出去十几米远,听见佟玉儿的哭声,慌忙回过头,瞧见原本水灵灵的姑娘,此刻肿的像只黑炭猪,再看赵展这厮笑的前俯后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打不过就使出这种卑鄙手段,赵氏一族真是好人才!”
拓跋战齿寒一笑,双目陡然睁大,一柄金色三棱锏乍现于眼前。
“你不是爱爆么,老子就让你爆个够!”三棱锏像是蓄满了雷电之力,在锏身来回游走,不断发出“咝咝”锐鸣之声,“老子这柄雷音轰神锏,早就饿了许久,今日,便拿你来开荤!”
说罢,他飞身而起,手持重锏就朝赵展的脑袋砸去。
众人只觉得快被金光闪瞎一双狗眼,等云舒峰弟子缓过神来,想要去救已经来不及,拓跋战只用一招,就将赵展的护体灵璧轰个粉碎,继而头骨爆裂,血溅三尺,颓然倒地。
原本人声鼎沸的食所,几乎在一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练气期小修士们纷纷掉过脸,惶然的望着拓跋战,无不双腿颤抖,满脸震撼。
别说他们,连夙冰都吃了一惊,纵然神器在手,可此子的力量以练气期来说,确实强的惊人。也不知修的何种功法,似道非道,似魔非魔,霸道异常。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竟是拓跋战回身而立,将雷音轰神锏朝向地面重重一插。
小小的人儿满身桀骜,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云舒峰众弟子喝道:“还有谁不服?!”
……
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人命,不一会儿,两峰的管理层赶来不少人。云舒峰飞来两名筑基期管事,而夜来峰派来的,则是秦君悦。
在食所坐了半响,秦君悦一句话都不说。
两名云舒峰管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道:“师叔,您看……”
其实,压根儿没什么好看的,打从拓跋战一进无极宗,不知打死过多少人,哪一次不是随便拉个替罪羊就掀过去了?外有拓跋家族依傍,内有清止道君撑腰,谁能治得了他?
要不然,云舒峰也不会派他们两个和稀泥的家伙来。
“拓跋战,你且与我说说,此番你又是因何事动手?”秦君悦正身端坐,面无表情。
这两兄弟,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尤其是拓跋战,有时候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偏师傅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生照顾,当亲弟弟般照顾。
拓跋战脑袋一扬,嗤道:“他欺负人!”
“人都给你打死了?还说人家欺负人?!”秦君悦一张俊脸比锅底还黑,险些就要绷不住,“他欺负得了你吗?就算当真欺负你了,又怎能对同门下此狠手?!”
“谁让他先无理取闹……”
待拓跋战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两名管事再次互望一眼,连连点头:“看来,是赵展此子先同别的弟子发生冲突,拓跋师弟才会出手相助,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听了这话,夙冰心下一紧,看来,死一个赵姓旁支还是不够分量。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自己肯定会被逐出师门。
果不其然,秦君悦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慢条斯理地说道:“原来是有弟子惹事在前,是谁,自己站出来。”
佟玉儿本就受了伤,又一路连惊带吓,等秦君悦话音一落,直接瘫在地上,昏了过去。元宝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跪在玉儿身边,肩膀抖瑟不歇。
夙冰垂下脑袋,蹒跚着走上前,在他二人侧边跪下:“回师叔,是我们师兄妹三人。”
秦君悦看她一眼,忽觉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只冷冷道:“是你们怂恿拓跋战的?”
拓跋战一看情况不对,忙道:“师叔,没有人怂恿我,是……”
“弟子不曾!”夙冰抢过话茬,伏地重重一叩首,再抬起眼时,双眸已经蓄满泪水,“我们原不知那是赵师兄的位置,后来知道了,本想走的,无奈元宝师兄不小心蹭到剑上,受了些伤,赵师兄好心,便让我们一同坐下吃饭,哪知……哪知道拓跋师弟忽然出现,嚷着他偏爱这张桌子,倘若我们再不离开,就要打爆我们的头!赵师兄气不过……才、才……是我们害了赵师兄……”
说着,伏地嘶声痛哭,活像死了爹一样。
赵展身边的少年一个个目瞪口呆,拓跋战更是气的七窍生烟,直接冲上前去,在她肩胛窝狠踹一脚:“好你个卑鄙小人!老子为你出头,你居然颠倒是非黑白!”
夙冰疼的厉害,也不忍住,直接仰天开始喷血。
明明一口可以喷完的,她分三次喷,明明一个方向可以喷完的,她偏摇头晃脑的喷。
直到在地上喷出一个“冤”字,她才双目无神的趴在地上,她摸索着、摸索着,终于抱住拓跋战的大腿,嚎啕道:“拓跋师弟啊……我、我错了啊,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求求你,千万不要打爆我的头啊……”
他们坐的远,知道开始那段的人并不多,但拓跋战说的话,大伙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眼见赵展惨死,拓跋战的暴戾性格早已深入人心,这会儿子,听见夙冰声泪俱下的控诉,几乎是无人不信,人人都为这位可怜少女鞠一把同情泪。
就连先前帮忙的夜来峰剑修弟子们,也纷纷倒戈,指责起拓跋战来。
“拓跋师弟啊,你错了就错了,怎还将责任推在别人身上?”
“拓跋师弟啊,她也只是一个孩子,你何苦下手如此重!”